我愣愣轉過,只見顧依誠一如既往低頭拿著劇本背臺詞,表異樣平靜。
正如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個平日里整日作妖的家伙忽然嚴肅正經,也
會讓人覺得不正常。
他若有所思抹了抹下,著原空地悠悠然開口:「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先前罔顧事實信口開河,今天小爺大發慈悲,給你個機會驗證一下。」
驗證什麼?
我皺皺眉頭,沒來得及反駁,腦海中忽一道閃電劈過,登時一個激靈。
吻……吻技不好……?
這個想法一出,我看顧依誠的目都變了。
老批,記仇記這樣,真是難為你了。
「十分鐘后開拍,男主就位了。」
顧依誠緩緩合上劇本,同時深深看我一眼。
我不服輸地直了腰桿瞪回去:「好啊,拭目以待。」
這次的戲份預計會是全劇的名場面,也是狂灑狗的高。
主自知「命不久矣」,忍痛帶著離開,卻在這一關頭被男主得知。后者發覺真相心如刀絞,誓死挽留,在雙方爭執最激烈,以男主霸道壁咚,二人擁吻作結。
我要吐了。
趙甜田路線本就是甜寵劇小白花,也就罷了。那顧依誠口口聲聲說要做演技派,怎麼還接這種五千年前就演爛了的戲碼?
本以為帶著滿心的隔應,演起這樣的場景,我一定尷尬。
可沒想到,攝像機一開,bgm 一放,我低了低頭,卻也來了緒。
尤其是一回頭對上顧依誠那雙溫脈脈的眸子,除了早已爛于心的臺詞,我滿腦子里只剩下一句話久久不去——
你踏馬趕親啊!
這一定不是我個人問題。面對這樣帥慘了的家伙,即便對方是狗前任,我仍是把持不住。
我只是犯了一個全天下人都會犯的錯。
緒被推向了高,顧依誠那雙桃花眼也含了些淚。終于到了原定的吻戲橋段,他拉著我的手腕順勢一帶,我一轉,無比自然地滾到了他懷中。
二人含對視,我眼角一顆淚滾落,那對顯然又又溫熱的緩緩靠近——
「卡!」
我靠。
顧依誠一臉納悶地抬起頭,手一松,讓我直接與地面來了個親接。
果然該來的遲早會來。
「嗷!」
我齜牙咧站起來,見導演一臉嚴肅地盯著監視一言不發,周圍的人也大氣都不敢出,顯然并不是什麼理想氣氛。
是我哪里沒做好?
我帶著滿心疑走上前去,在導演后站定。
實話說,無論從緒還是臺詞、表還是作,都基本挑不出病,尤其是顧依誠那雙眼睛,溫得仿佛下一秒就可以滴出水來。
那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
我盯著畫面許久,猶豫半晌才試探著開口:「導演,我覺得這個拍攝手法有問題……」
周圍一圈人的目「刷」地匯集到了我上。
導演照例蹙了蹙眉:「說下去。」
「這里最好是用一個長鏡頭,與其給一個特寫,不如 3 號機緩慢推進,同時燈漸亮,聚焦在這里……」
起初我只是嘗試提建議,不想卻越說越起勁,指點著監視顯示屏唾沫橫飛滔滔不絕叭叭了半天,從運鏡到配樂、構圖到燈,直到終于停下來時,才驚覺所有人都在看著我。
導演了鼻尖,重新戴上耳機,正了正座位:「就按說的,重新來。」
我趕忙整理好妝發準備就位。
目與顧依誠偶然錯,他挑了挑眉:「什麼時候有了這種能耐。」
「大哥,我當初第一志愿是導演系。」
我撇了撇,懶得與他多做糾纏,抬手了額前的碎發,卻怎麼都擺弄不好,反而一不小心將頭上一支發釵拔掉了。
「我知道。」
顧依誠俯將掉在地上的發釵撿起,輕輕撥開我去的手,將其我頭上的發髻,又抬手將我的劉海整理好。
他食指的指腹不經意劃過我的額頭,帶來一陣輕微的的戰栗,我忽覺得有些無所適從,趕忙別開頭,掩飾自己臉頰的紅暈。
「Action!」
方才的悸還未得以平靜,心中一池漣漪攪,使得這次我了幾分先前的鎮定,眼神也忍不住飄,卻因導演并未喊卡,只得極力忍耐,只有對上顧依誠含的眼睛時,方覺察心跳如擂鼓。
他的再次一寸寸靠近,我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卡!很好!」
但與先前霎時停下來不同,這一次,不知是否慣使然,他輕輕向前探了一探,我只覺邊微微一,好似羽過,雖若有若無,卻又仿佛在心間留下難以忽視的一道痕跡。
興許是因為尚未出戲,他的眼神有短短一瞬的凝滯,仍帶著那份義無反顧的熾熱,讓我的臉頰愈發滾燙。
「嘖嘖嘖嘖嘖,牛。」
聽到一旁的聲音,我方才恍然夢醒,推開顧依誠看向聲音的方向。
趙甜田手臂上的繃帶已經拆掉,此時正拿著一包黃瓜味的薯片咔嚓咔嚓吃得津津有味。
「姑,你不減了?」
「今天跳了半個小時本草綱目,一包高熱量零食是我應得的。」滿不在乎地吮了吮手指,「要我說,憑著這種快溢出來的泡泡,干脆炒你們倆的緋聞算了。」
「什麼?」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
「沒錯啊,快殺青了,妙妙和昆姐倆昨天就在商量這個,要不然哪來的熱度?」趙甜田將袋子里剩下的渣渣抖進里,隨意地看了看薯片包裝袋,「一份也就不到二百大卡,今天不吃晚飯就行。」
我仍然有些發愣,趁低頭時瞟了不遠的顧依誠一眼,大腦仍在放空,木木地回答:「姐,你看清楚一份是多克。」
「臥槽!」
的驚聲嚇得一旁道小哥摔了個四腳朝天。
我醒過神來幫忙收拾一旁的爛攤子,思緒卻又不知不覺飄到一旁某人的上。
閨與前男友炒緋聞,我靠,真刺激。
收拾完后,我鄭重其事拍了拍五都寫著委屈的趙甜田肩膀:「加油,有不懂的就來問我。」
歪了歪頭,過了十多秒才反應過來我所指何事,打了個嗝:「栗子,你缺心眼嗎?」
7.
大型古裝奇幻權謀劇《鶴姒傳》正式殺青進后續制作階段,兩位主角的緋聞計劃也正式提上議程。
什麼?我怎麼辦?
答曰:前排吃瓜。
兩人一同接收娛記采訪時,按照原定的稿子,趙甜田本應是含對視、害躲開。可不僅接連忘詞,面對顧依誠時,目空得像個瞎子。
而當記者拋出「兩人同住一個小區」這個原本不在采訪稿上、只為捕捉二人自然反應的點時,趙甜田一臉懵,顧依誠反而低了低頭,不自在地干咳了一聲,神一如犯錯被逮的小學生。
節目組又特意安排了一個對喂格力高的環節,誰知趙甜田一聽這個計劃,面部表都瞬間僵,也發了些白,哆哆嗦嗦握住我的手:「他……他們說干啥?」
「裝曖昧。」
顧依誠穿著件炭黑襯衫,留下領口第一顆扣子微出脖頸,襯得他如同一只高傲的天鵝。
他仍是那副「老子天下第一牛」的臉,單手拿起一旁擺著的咖啡杯,淡淡掃我一眼,優雅地喝了一大口。
瞟到他們兩人此時的站位,我心道不妙:「甜田小心——」
「噗——」
誰料我作終究是慢了一步,顧依誠當著所有人的面,將咖啡噴了趙甜田一。
恬靜的小白瞬間被毀了個徹底。
我簡直恨不得掐死自己。
「甜田我對不起你。」
我趕快將拉到洗手間拿著酒巾試圖補救,方才還發愣的卻對著鏡子出一個迷之微笑。
「栗子,謝謝你。」
我看著那瞇著眼的詭異微笑,到仿佛有一陣電流順著脊椎涌過。
「媽的,裝這麼老半天累死我了,可算能休息休息。」
歪了歪頭,抬手給自己敲著頸椎:「栗子,記得給家里買個按椅,要最貴的。」
我這才松了口氣。
「采訪怎麼辦?」
眼睛滴溜溜轉了兩圈,忽地定下來:「看我的。」
「不好意思哦,耽誤了大家的進度,都是我的錯,今天實在不在狀態啦,我會馬上調整的。」
趙姐又一次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可憐地吸了吸鼻子,又了那只小白兔,仿佛剛才口吐芬芳與無關。
「顧老師,實在抱歉。」
不知顧依誠今日是不是吃錯了藥,先是當眾出丑,又被耽誤拍攝進度,卻仿佛心格外好。
他甚至禮貌地笑了笑,人畜無害的模樣甚至讓我晃了晃神。
從周圍同事的表現來看,我并不是一個人。
只不過,當他眼神落在我上時,卻出短短一瞬狡黠:「那不如就像先前那樣,你來?」
趙甜田口而出:「你咋知道我想——」
趕忙捂上了自己的。
分明先前惡作劇想整顧依誠的是我,但這一回,卻屬實給我整不會了。
帶著滿腹疑經過顧依誠順手放在一邊的咖啡杯時,我聞到了一十分嗆鼻的味道。
將信將疑拿起杯子湊近鼻子一聞,我五都在瞬間擰了一團,看上去想必異彩紛呈。
我一不小心把食鹽加了蒜鹽。
等等,不對勁。
這樣一來,咖啡分明就有一濃烈刺鼻的蒜味,向來察力極強的顧依誠怎麼可能沒有發覺?
看著不遠與同事談笑風生的他,我心中愈發不對勁。
他冒嗅覺失靈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地被工作人員
拉著 Q 流程,因心中裝著事險些撞了門框,卻沒有注意到某個正假裝與人聊天的家伙悄悄彎了的角。
8.
「柯栗小姐,我評估過了你在劇組的表現。平心而論,以你的資質和天賦,屈居趙甜田的助理實在可惜。你完全可以以此為跳板取得更高的就。」
看著這樣一條短信,我第一次會到了何謂「如墮深淵,如墜冰窟」。
即使邊無人,我仍下意識回頭了一眼是否有人留意到自己的異樣,見其他人都在忙自己手邊事務,才松了口氣。
可當我手指停留在「加黑名單」鍵上時,卻鬼使神差地遲疑了。
打探清敵也是好的吧。
這樣自我安著,我迅速回復:「你是誰?」
對方沒有解釋,而是直接甩來一個微信號。
在我猶豫的這片刻,有人自后重重一拍我肩膀,嚇得我失聲了出口。
「心虛什麼。」
顧依誠詫異地瞟我一眼,歪了歪頭假裝要看我的手機,我驚魂未定,趕快將手機藏到了后,「有話快說。」
「臉紅了?」
面前的家伙饒有興致地觀察著我的窘迫之態,甚至十分難得地沖著我微微一笑。
一定是又吃錯什麼藥了。
他揚手輕輕在我腦門上一敲,彎下子與我對視:「記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
我低頭翻了翻日歷:「農歷四月十八,宜訂盟納采會親友,忌安葬……」
「閉吧你。」
他痛心疾首地看了我一眼,閉上眼著眉頭,仿佛被我氣得不輕。
可他也沒有給我標準答案,只是搖著頭走開,留下我一個人在原地發愣。
從背影來看,如果這一幕能畫漫畫,他頭上一定在冒煙了。
帶著「替趙小姐過一遍節目流程」的任務,我本以為不過是過一遍場子。
誰承想,這位本應該業務繁忙的顧明星十分熱心地親力親為,堅持要高度還原,拉著我一個個「驗」。
接下來的半天里,我被這狗折磨了個半死,同時收獲了不下二十個工作人員羨慕嫉妒的眼神。
「躲那麼遠干什麼?我會吃人嗎?」
「這個環節哪里不合適?頭靠我肩上一秒鐘會死嗎?」
終于,在我心中的怒火已經抑到快掀桌子、將節目組先前的安排過濾了七七八八后,趙甜田開開心心親上陣了。
「你剛才躲哪里了?」
我心中憋火,即便低聲音同說話,也有些沒了耐心。
「學英語。」
眨了眨眼睛,掏出手機上的 app 給我看:「下一部劇要演的是個海歸。」
我深呼一口氣點點頭,帶著坐回到了沙發上。
短暫修整后,帶著我留下的小士,這回表現得無比順暢,而我也終于得一息之機。
拿著手機在一旁觀看時,我忽然想起了先前的短信。
心糾結片刻后,我發送了驗證消息。
9.
當天晚上,劇組殺青宴上,人來瘋的趙某一不小心喝多了,端著酒杯非要和導演拜把子。若不是我拼命攔著,指不定還要鬧出什麼事端。
這一場飛狗跳終于結束后,劇組人員三三兩兩準備收拾打道回府。
扶著醉醺醺的趙甜田到了酒店門口時,經紀人妙妙姐攔下了我。
「你和甜田合住?」
我點了點頭。
「你今天別回去了,另找其他地方住。」
雖然不明就里,但畢竟是老板吩咐。我一臉懵點了點頭。
拿著手機轉頭吩咐:「讓柯栗把地址發給你,記者我已經安排好了,但是還是讓顧依誠戴好口罩。」
什麼?
我大腦「嗡」地一聲,趕忙上去攥住妙妙的胳膊:「妙姐要做什麼?」
「炒緋聞那檔子事了唄,路幾張模糊的照片,什麼深夜獨一室之類的……」
接下去的話我并沒有心聽下去,腦中一陣陣嘈雜聲直響。
趙甜田那樣的酒品,早就已經斷了片,顧依誠雖然不會趁人之危,畢竟也喝了酒。
「哦,地址你有了啊。行,那誰,柯栗,你今晚不要回去,陪我去送個東西給賈導。」
一面說,一面拉著我上車。我眼睜睜看著胡言語的趙甜田被人攙扶上另外一輛車,駛向了與我相反的方向。
我該怎麼辦?
思緒仍然混一片,我坐在車后座上,呆呆拿著手機不知該如何是好。
「陳妙莫名其妙讓我去你們家,什麼意思?」
看到顧依誠的消息,我第一次激得快要摔了手機。
「別」
我剛剛打出這一個字,手機就被邊人輕飄飄拿了去。
「這是誰?顧依誠?」
妙姐挑了挑眉往上翻了翻,
我心驚膽戰輕呼了口氣,慶幸自己前一天晚上剛剛清理了微信消息。
否則那七八糟的表包倘若被看到,定然不會有我的好果子吃。
瞟我一眼,發送了一行字,將手機收了自己包中:「暫時沒收,等會兒會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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