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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 第 14 節 春野

我代替姐姐,嫁給了十惡不赦的權臣景珩。

嫡姐盡全家寵,卻是個啞

因此我也只能裝啞。

新婚夜,我在房中等到快要睡著,終于有人推門進來,接著喜帕被挑開。

抬頭看到一張好看到不像話的臉,我一句「好帥」就要口而出,忽然記起自己目前的人設。

哦對,我現在是個啞

于是只能眼著他,企圖用眼神傳遞心的想法。

景珩眼尾輕輕往上挑,住我的下往上抬,好像在細細端詳:

「聽聞夫人三年前生過一場大病,如今口不能言,想來,也是說不出疼的吧?」

我一下就慌了。

他惡名在外,不會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可怕癖好吧?

正想著,他便又輕笑著開口:

「不過我聽說,即便是口不能言之人,至也能發出一點含混的聲音。」

嫡姐變后,我只在此番替嫁前夕見過一面,也不是很懂如今的發聲狀態。

聽景珩這麼說,我信以為真,于是嗯嗯了兩聲。

他突然就笑了,眼睛像是倒映芒的琉璃盞,亮得不像話,又目似多

他低下頭吻我,含糊道:「倒也夠了。」

我的臉忽然紅得發燙。

1

京城之中,關于景珩的傳言數不勝數。

他與當今圣上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卻因生母不寵被先帝厭棄,甚至十二歲時流落民間,四年后先帝病危時才被找回。

前兩任妻子都在新婚夜暴斃后,他又上門求娶了我的嫡姐。

據說是因為他落魄那幾年,曾被格驕縱的嫡姐當作小乞兒,當街辱過。

想到這人睚眥必報的格,我心驚膽戰,下意識閉上眼睛。

下一刻,他忽然停了。

「害怕?」

我后頸的皮,又作輕地將我汗的鬢發別到耳后,「若是不適,與我講便是。」

我在心呵呵。

明知我如今的人設是個啞,還虛假意地讓我講給他聽。

怎麼講?拿命講?

燭火搖曳,他住我的下頜,語氣里緒莫名:「夫人,你該睜開眼睛看看我。」

眼睫輕輕了兩下,我到底是睜開眼睛,向他看去。

景珩有一張十分出挑的臉,白皙,瞳仁漆黑,如山間深潭般幽邃不見底。

眉眼間籠著一細雨綿綿的霧氣,薄總是微微向上挑著,狀若無害。

但京中無人不知他的手段。

兩年前,西南郡的昌王帶著心腹京,企圖刺殺年僅十三歲的小皇帝,再謀權篡位。

可惜還沒來得及行,就被景珩帶人捉住了。

聽說詔獄中的慘聲響了三天三夜,昌王的尸被抬出來時,渾上下已經沒有一塊好

我的嫡姐唐聽月,自小被父親和嫡母養得子驕縱。

那時還能如常人般說話,景珩不過從的馬車前路過,便抓了把銅錢扔在他面前,笑盈盈地說:

「既然出來乞討,就該把姿態放低點。你與我磕頭謝個恩,這些錢便是你的了。」

真是驕傲但愚蠢。

景珩那張臉,縱然著襤褸,仍然不掩貴氣。

不忿于一個乞丐見到卻不自慚形穢,肆意辱,最后承擔后果的人卻是我。

我他娘的好冤。

見我就這樣綿綿地瞧著他,景珩沉默片刻,忽然輕笑一聲,抬手遮住了我的眼睛。

「夫人別這樣看我。」他的聲音聽上去,仿佛是嘆息,「我險些忘記了,你從前是如何天不怕地不怕。」

「那一日夫人賞我的銅錢,我一枚一枚地撿起來,至今仍然妥帖收藏好。」

他果然,是為了報復。

我嚇得臉都白了。

不會第三個在新婚之夜暴斃的人,就是我吧?

然而景珩并沒有殺我。

他甚至將作放得更加溫,任由我在漫長又細致的浪中翻涌,直至天漸白。

第二日我睡到正午才醒來,扶著酸的腰肢走到妝臺前,著鏡中人眼下淡淡的青黑,得出了一個結論——

景珩暫時不打算要我的命。

或許,他是想像溫水煮蛙那樣,慢慢折磨我。

后面幾日,果然驗證了我的猜想。

景珩就像個吸人氣的男妖

我的起床時間,一天比一天更晚。

他卻一日比一日更神清氣爽。

那天中午,我還沒睡醒,就被下了朝回來的他提溜起來用午膳。

睡眼惺忪間,瞧見他往我碗里夾了個什麼東西,接著便有聲音響起:

「夫人來嘗嘗今日新做的青瓜釀。」

青瓜是我最討厭的菜。

我拿起筷子,迷迷糊糊地說:「我——」

「不喜歡吃青瓜」幾個字還未出口,我一個激靈,忽然清醒過來。

我現在的份,是說不出話的唐聽月。

于是后面的話被生生吞下去,我出一個乖巧的微笑:「嗯嗯。」

然后強忍痛苦,咽下了景珩夾的那塊碩大的青瓜釀

他支著下,好整以暇地著我:「夫人很想與我說話嗎?」

我搖搖頭,又點點頭。

于是景珩示意下人取來紙筆。

我在宣紙上筆疾書:「夫君日日勞朝中大事,定然十分辛苦。」

他掃了一眼,淡笑道:「還好,夫人怎麼忽然想起關心我了?」

為妻子,理應多關注夫君的健康。」

我頓了頓,終于寫出了自己的真實目的,「為了夫君子骨著想,不若還是斟酌著來……」

還沒寫完,就被景珩捉住手腕,一把拽了過去。

幔帳合攏,眼前線一暗,他居高臨下地著我,勾了勾角:

「新婚不久,竟讓夫人生出了這般疑慮,是為夫的不該。」

我不敢置信地瞪他,試圖用眼神譴責他的滅絕人

他卻手遮了我的眼,含笑道:「夫人,別這樣看我。」

「我會……心疼的。」

2

景珩這人的心理,鐵定不太正常。

第二天我醒來時,他已經不見了。

與我一同陪嫁來的丫鬟小椿,也不知所蹤。

房間里站著一個陌生的子。

沖我福,恭敬道:「王妃,奴婢是琇兒。王爺吩咐了,從今日起,由奴婢來服侍您。」

我看著

很機靈地取了紙筆過來:「王妃要吩咐些什麼?」

「我的陪嫁丫鬟呢?」

「王爺另有要事安排去做,王妃是要梳妝嗎?奴婢服侍您就是。」

琇兒將我扶到了妝臺前,打開首飾匣子:「王妃要戴什麼首飾?奴婢為您梳發。」

我盯著匣子里的東西,忽然有些晃神。

這些東西,都是唐聽月不要的。

出嫁前,嫡母專門把我房中,神淡淡道:

「按理說,你替聽月出嫁,我們是該給你置辦些嫁妝。只是你小娘從前做出那種事,你父親心里仍是過不去的。我為你的嫡母,自然要為你打算。」

我沒有說話,只是恭順地低著頭。

喚來唐聽月,讓打開首飾匣子,挑些不喜歡的給我。

「妹妹出嫁,你為姐姐添妝,說也要湊一匣給。」

這哪里是添妝,分明是警告。

警告我,唐聽月不喜歡的、不要的東西才能給我,不要生出什麼不切實際的妄想來。

我是唐家的庶,我小娘不寵,因此我爹也不喜歡我。

長到十歲,連正式的閨名都沒有一個。

小娘給我起了個小名,晏晏。

后來小娘紅杏出墻被發現,被打死,我雖僥幸逃得一命。

從此我不再是唐家的姑娘,被當作使丫鬟養在了后院。

若非此番景珩忽然求娶唐聽月,不愿嫁過來辱,唐家人恐怕至死也想不起我來。

我出神間,琇兒又取了只黃花梨木的匣子,打開來放在我面前。

回過神,我低頭看去,見到了滿滿一匣子的金銀玉石,險些閃瞎了眼。

「王爺說,王妃娘家清廉,王妃眼高,那些帶來的首飾想來配不起您,特地命人去庫房里挑了這些出來。若是王妃不滿意,改日也可親自去挑。」

娘家清廉,說得很是委婉。

其實他是想暗諷唐家很窮吧?

若是真正的唐聽月,聽到景珩這樣評價自己心的首飾,不得氣死過去?

我笑了一下,隨手從匣子里取了支繞金珍珠發簪,遞給琇兒。

也很識抬舉地替我綰了發,又去準備早膳。

看上去,就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個小侍

如果時,沒有暴藏在腰間的匕首的話。

推門出去,院子里看門的兩個小廝,掌心和指節都有薄繭,一個腰佩長劍,一個帶著九節鞭。

向我時,神帶著凜冽的寒意。

想到景珩之前那兩任暴斃的妻子,我更覺得心底冒冷氣。

他會不會哪天一個心不好,就直接把我弄死了?

我心驚膽戰地等了好幾日,始終不見景珩,終于忍不住寫字問琇兒:

「幾日不見夫君,他可有要事在?」

「得王妃如此記掛,王爺知道了定然很開心。」

琇兒說著,面擔憂,

「只是,王爺命出京辦事,如今已失去聯絡兩日,聽說失蹤前還了傷……」

這麼說,我忍不住面,結果下一瞬,便有高大拔的進門來,上還帶著腥氣。

邊的笑來不及收回,一下僵在那里。

景珩下被雨水淋的披風,大步到我面前,手握住我的手腕。

他指尖冰涼,面帶著失過多的蒼白,眼睛里的笑意像有霧氣遮蔽,不甚清晰。

他微一用力,直接將我帶進了他懷里,語氣似笑非笑:

「怎麼,聽聞我傷,夫人似乎很是高興?」

3

我簡直懷疑這人一直在門外聽。

不然怎麼就能趕得這麼巧。

他將臉埋在我肩窩,輕輕嘆了口氣:

「我在外辦事,心心念念只想著夫人,一路日夜兼程,到底是趕了回來……夫人這般作為,真是令人傷心極了。」

我信他個鬼。

他的聲音里可聽不出半點傷心。

我抬起頭,給了琇兒一個眼神,讓將紙筆取來。

沒想到卻會錯了我的意思,連忙開口:

「王爺有所不知,王妃在府中時,整日愁眉苦臉,擔憂您的安危擔憂到吃不下飯。如今見您平安回來,這臉上才見了笑,您可千萬不能誤會王妃的一片真心啊!」

琇兒沒有白這個名字。

是真的秀。

也不知道景珩究竟有沒有相信,但安靜片刻后,他到底是抬起臉,沖我微微勾起角:

「夫人果真為我擔心至此嗎?」

我將冷嘲熱諷的話生生吞下去,捂著良心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他眼中忽然云消霧散,一瞬間亮如星辰,手上將我抱得更了些:

「如此,倒是難為夫人為我擔憂勞。」

我搖搖頭,握住他的手在我臉上,故作親昵地蹭了蹭。

眼見房氣氛升溫,琇兒帶著其他下人很自覺地退了下去。

我張了張,沒說話,正要指指桌上的紙筆,景珩忽然一把將我抱起來,置于側廂房的榻之上。

上還帶著雨天特有的寒氣,向我上纏繞而來。

我一聲尖卡在嚨,卻因為唐聽月是個啞,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我指著景珩肩上還在滲的傷口,努力出兩滴眼淚。

他的作忽然頓住了,「夫人是在為我傷心嗎?」

景珩出手,從我眼尾拭去那兩滴眼淚,眼中沉暗的忽然褪去,多了繾綣的溫

我在哭什麼呢?

到底是哭傷的景珩,還是即便面對傷的他,依舊要曲意奉承、小心討好的自己?

外面的天漸漸暗了,我和景珩就著這個姿勢,維持了兩盞茶的時間。

仰得我脖子都酸了,他的吻也沒落下來。

自憐自艾并非我的格,那種喪氣只出現了短短一瞬便飛速褪去,我從景珩下鉆出來,扯過紙筆,開始筆疾書:

「我實在掛念王爺的,不如請個大夫過來診脈一番,也好理傷口……」

門口灌進來冷的風,一盞昏黃燭火跳搖曳。

景珩坐起,支著下,笑意不達眼底:

「我此番出京辦事,是皇上令,此事不能讓任何人知曉,自然也不能大夫來診脈。」

我嚴重懷疑他是誆我的。

偌大的攝政王府,權傾朝野的攝政王,竟然沒有一個信得過的大夫可以用?

「所以,只能辛苦夫人替我上藥了。」

不辛苦,命苦。

我取了金瘡藥,一回,景珩已經解了裳,出肩頭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翻卷,看得我眉心跳了跳,仿佛自己的肩膀已經在疼。

然而視線下移,他有一副極出材,著幾分失的蒼白,線條卻漂亮又利落。

我只不過多看了幾十眼,他便問我:

「夫人這麼喜歡的話,不若等我傷好后,在帳中點一盞燈,任夫人欣賞品鑒一整夜?」

金瘡藥在溫熱指尖化開,又被我小心翼翼涂在景珩傷口上。

他悶哼一聲,傳聞里刀刃沒骨連眼皮都不眨的攝政王,忽然就變得十分脆弱。

我上了多久的藥,他就哼哼唧唧了多久,最后甚至還撒

「夫人,我實在疼痛難忍,能否在夫人心口靠一靠?」

我滿頭大汗,不知道是熱的,還是忍的。

聽到這話直覺不對勁,垂眼去,卻見景珩臉著不正常的紅。

手探了探他額頭,竟然燙得可怕。

在任由他燒下去和出去人之間猶豫片刻,我認命地扶著他在榻里側靠好,然后出門琇兒。

沒辦法,倘若他真在與我相時燒傻了,恐怕院子里那些武藝高強的下人,不會讓我活著走出這個房間。

4

景珩病

才痊愈,唐家忽然遣了人來,說我嫡母病重,思念兒,希我回去一趟。

病重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我險些沒忍住面,結果目一轉,景珩著我:

「夫人心中定然萬分擔憂,既然如此,便回去一趟吧。」

我只好迫自己出擔心的表

「只可惜,我有要事,不能陪夫人回家了。」

他走過來,手替我整理好領子,又在我頰側輕,落下一個吻,

「夫人早些歸家,免我思念之苦。」

結果等我回到唐家,才發現嫡母并沒有生病。

非但如此,還很健康,甚至有閑打量著我,問:「婚后攝政王待你可好?」

我想真正的答案們一定不愿意聽到,于是深吸一口氣,啜泣道:

「嫡姐從前那般輕慢他,如今他日夜折磨我,連口飽飯都難吃到,上更是被打得一塊好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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