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盡歡下車,在寒風裏站了片刻,看著那扇漆黑的窗戶,連日來罩在心上的霧霾似乎散去了,心下一派平靜。
不知過去多久,那扇窗戶忽地亮了起來,不多會兒,洋樓大門打開,葉傾國家居服外套著件羽絨服走出來,須盡歡一下子就愣住了。
直到高大的男孩走到面前,才回過神來。
「你怎麼出來了?」
葉傾國沒說話,只看著。
須盡歡被他看得心慌意,撇開目看向旁邊的一株常青樹,「我找朋友有點事,路過這……」
葉傾國還是不說話。
須盡歡訕訕地笑,「天不早了,我回去了。」
不知道從何時起,在葉傾國面前沒有之前那樣坦然淡定了。
打開車門正要坐進去,葉傾國手把住車門邊沿,須盡歡不明所以地轉頭看他,卻見他抬手,指尖在額上一劃,眼角微微一,有髮被他開。
做完這個作,葉傾國往後退了一步,兩手垂立,似是等著看離開。
須盡歡心翻湧,這樣的葉傾國,更他罷不能,拳頭,忍了又忍,下波的緒,也下一瞬間湧出來的想要撲進他懷裏的衝,頭也不回地開車離開。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那晚葉傾國的細微舉,都在眼前出現。
越來越接近年關,距離須盡歡和李不言的婚禮也更加近了。
須臾和李不言似乎忙著合作做什麼生意,兩人經常一塊關在書房裏,一關就是大半天,須盡歡和付明霞都不知道他們合計什麼,不過們都沒往心裏去,付明霞忙著辦兒的婚事,須盡歡在籌備一部賀歲大片。
這天,付明霞挨家去親友家送兒的結婚請柬,路上接到須臾的電話,讓立刻到民政局一趟。
付明霞看了眼副駕駛堆摞的請柬,不耐煩道:「還有好多請柬沒送完,去民政局幹什麼?」
「有急事,你快過來,到這兒我跟你解釋。」須臾在電話里語氣很急,說完就掛了電話,本不給付明霞拒絕的機會。
付明霞看著手機屏罵了句神經兮兮的,卻還是把車掉頭,朝民政局的方向開過去。
到了之後,須臾鑽進車裏,直接說:「我們去把離婚證領了。」
付明霞一愣,「你發什麼神經?」
「我不是真想跟你離婚,有些事不好說,你只記住,如果以後有人問起我們為什麼離婚,你只說破裂,別的什麼都不要說,這張卡是我以前用你的份證辦的,你還記得?我在裏面存了些錢,離婚後它就完完全全屬於你的。」
「你老糊塗了是不是?我要你的錢做什麼?」付明霞怒了,自以為和須臾的一向好,雖沒了年輕時的激,一向也是琴瑟和鳴,須臾忽然提出離婚,付明霞不想歪了。
早就聽說娛樂圈水深,那些知名的大導演沒幾個是沒潛過漂亮明星的,付明霞不是沒懷疑過須臾,只是須臾一直都表現得剛正不阿,也沒什麼蛛馬跡出來,付明霞便也打消了疑慮。
現在這算怎麼回事,甩了這個黃臉婆,和哪個狐貍私奔?
「不是你想的那樣。」須臾了解生活了幾十年的妻子,見表變幻莫測,就知道想歪了。
「那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付明霞顯然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明霞,這麼多年我對你如何,你心裏明白,這次算我求你,別問了,先跟我把離婚證領了,以後我慢慢告訴你原因,行不行?」須臾一,直接給付明霞跪下,他真的沒辦法解釋自己正在做的,而且,他也不希自己的妻到牽連,不知者無罪,是對們對好的保護。
「須臾!」付明霞眼淚一下子掉下來,生活了幾十年的丈夫,跪在面前求離婚,給的衝擊可想而知,也是子剛烈,須臾做到這一步,也不會死乞白賴地賴著他。
「離就離,你這樣真我看不起!」
須臾老眼一紅,「這卡……」
「我不要!」付明霞道:「就算將來死,我也不會要你的錢!」
「你先收著,就當我給歡歡的嫁妝,歡歡是我兒……」須臾將卡塞進付明霞包里,「碼是歡歡的生日。」
須盡歡一直在工作室,好不容易得空回趟家,卻發現家裏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茶幾沙發七八糟,不復以往的乾淨整潔,母親好像瞬間老了十歲,容憔悴,頭髮變白了許多。
「媽,您這是怎麼了?」須盡歡驚訝不已,「爸呢?」
「別跟我提他,以後就當他死了!」
「你們吵架了?」
付明霞不說話,低頭織著小,曾說要給未來外孫子織好多漂亮的小,須盡歡搶下手裏的針線,問道:「是不是我爸欺負你了?」
付明霞依舊沉默,沒法告訴兒發生了什麼,也不想影響兒即將到來的婚禮,希自己的兒能開開心心地嫁人。
「我找他去!」須盡歡說著就要起離開。
付明霞拉住他,「算了,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吵了一架,我生氣了。」
「什麼原因啊,把您氣這樣,爸沒回來跟你道歉?」
「他好幾天沒回家了。」事實上,自從領了離婚證,須臾就像蒸發了一樣消失。
「我也是忙,好幾天沒給你們打電話,我現在打電話給爸他回來。」須盡歡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這時門鈴響了,放下手機,笑道:「沒準是爸回來了,您放心,我一定讓他好好給您賠禮道歉。」
打開門,門外站的卻是兩名穿警服的警察。
須盡歡一愣,「你們找誰?」
「你跟須臾什麼關係?」其中一名警察問。
須盡歡心下忽地忐忑,有不好的預,難道是父親出什麼事了?「我是兒。」
付明霞聽見聲音,走過來看見警察,也張起來,「我是他老婆,警察同志,是不是他出什麼事了?他沒事吧?」
「須臾涉嫌幫犯罪團伙洗黑錢,請你們跟我們走一趟接調查。」
付明霞腳下一,險些摔倒。
這一刻,忽然明白須臾為什麼給一張卡然後跟離婚,那張卡沒有去查過有多錢,但想來,裏面不會是一筆小數目。
兩人去了趟派出所,面對問題,們自然是一問三不知。
從派出所回來,已經快晚上了,調查期間們不能見須臾,也不知道什麼況,付明霞回到家才把離婚的事告訴須盡歡,並且拿出那張卡。
須盡歡打電話查了餘額,裏面的數目果然驚人。
「如果警察說的是真的,那你爸爸會不會有事?他怎麼會走上這條路?我跟他生活了幾十年,居然一點都不知道。」付明霞對須臾的恨,都轉化為擔心。
「沒事,我給言哥打個電話,言哥肯定會有辦法。」須盡歡撥號給李不言,李不言接了之後,只說須臾涉嫌的案件關係重大,他也沒有辦法。
須盡歡道:「我們只是想見他一面,你能不能想想辦法。」
李不言默了一下,「抱歉。」
掛了電話,李不言看向坐在審訊椅上的須臾,「須叔叔,坦白從寬的話想必你也聽過,我就不多說了,想想嬸嬸和歡歡,你總得要為們考慮。」
須臾看著李不言嗤笑,「千想萬想,沒想到會栽在你手裏。」
「如果可以,我也不願這件事發生。」李不言道。
「你跟歡歡說親,也是為了破案?」
李不言沉默。
須臾:「呵,好樣的,真是我看著長大的好孩子。」
……
須盡歡找了不人,沒人能幫上,須臾被抓的消息不脛而走,很多以前與他好的人一接到須盡歡的電話,兩句話沒說,就各種理由掛電話。
須盡歡找最後到了葉傾心,如果可以,真不想來麻煩葉傾國的姐姐。
葉傾心聽了的來意,沒想到那位著名的大導演會做這樣的事,犯了這麼大的事,即便景家有權有勢也不能罔顧法律,須盡歡明白葉傾心的意思,只道:「我只是想見一見我父親。」
葉傾心點頭,你等會,我幫你打個電話問問。
走到一旁打電話,葉傾國坐在須盡歡對面,把茶幾上的昔往須盡歡面前推了推,「姐姐說知錯能改就能被原諒。」
他雖聽不懂須臾究竟犯了什麼事,但卻明白,須姐姐的爸爸犯了很嚴重的錯,被警察帶走了。
須盡歡明白葉傾國的意思,笑笑道:「謝謝。」
葉傾國忽地起去了廚房,須盡歡想著父親的事,沒在意,沒一會,葉傾國回來,手裏端著一盤切好的橙子。
須盡歡心下微暖,喜歡吃橙子,以前帶著葉傾國在劇組,休息時經常買些橙子去他的房間和他一起吃,沒想到他還記著。
葉傾心很快也回來,帶來了肯定的消息,當天下午,須盡歡和付明霞就在派出所接見室隔著隔欄見到了須臾。
三人倆相顧無言,須盡歡從須臾尷尬中著歉意的眼神,明白警察說的是事實。
付明霞沉默良久,才哽咽開口:「你這是何必呢,把自己弄這副模樣,圖個什麼?」
須臾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歡歡,你和李不言的婚事取消吧。」
須盡歡注意到父親對李不言稱呼的變化,付明霞也注意到了,「為什麼?」
「他不是真心娶歡歡,幸好,婚禮還沒舉行,結婚證也還沒領,一切還不晚。」
「你又說胡話,我知道你現在對警察心有芥,可你的事又不是不言的錯,再說以後有不言,你……在裏面也能有個照應。」付明霞跟律師諮詢過,須臾牢飯是吃定了,至於吃過年,就要看節嚴重與否。
「李不言他……」須臾想說出實,看守的警察過來提示時間到了。
「明霞,聽我一句,別讓歡歡嫁給他,他這人心太冷。」須臾只來得及留下這句。
從派出所出來,付明霞捂著口,眼淚不停地往下落,「歡歡,你說你爸爸怎麼就走上這條路呢?」
須盡歡心裏也難,強撐著安道:「我們找個好律師,給爸爭取個寬大理的機會,我打聽過了,律師界有個陳霆的律師,在這方面很是拿手,我現在就去他的律師所找他。」
陳霆最近很忙,接了不大案子,哪裏有那個力接須臾的洗錢案,只給推薦了其他律師。
須盡歡卻希陳霆能親自出馬,陳霆律政界扛把子的稱號可不是來的,只是被拒絕之後,再去找他,他都借口不見。
須盡歡從陳霆的律師所出來,站在門口著頭頂的太,忽然有些絕,在導演界雖有點名氣,可並沒什麼權利,認識的那些人都是人,可能惹麻煩的事避得比誰都快。
付明霞打電話來問況如何。
須盡歡盡量用輕鬆的語氣道:「陳律師忙,我明天再來找他……」
付明霞哪能不知道陳霆是不想接這案子,律師的本事名氣越大,架子也越大。
「先回來吧,再想想辦法。」付明霞語氣里也著絕。
「媽,別擔心,會有辦法的。」
……
葉傾心最近打算與一家高級面料廠簽合同,擬好合同后自然是要給律師過個目,確認沒有問題才能簽,本來約好陳霆下午上門,葉傾心正好出來有事要經過陳霆的律所,便直接帶了文件過來。
剛下車,就看見蹲在門口的須盡歡,握著手機,白的手在寒風裏凍得通紅。
「歡歡,你蹲這做什麼?」
須盡歡聽見輕的聲音,抬頭,看見葉傾心,眼淚一下子掉下來,比葉傾心還大了幾歲,卻在葉傾心面前哭得像個孩子。
葉傾心看了眼律所的招牌,心下似乎想到了什麼,蹲下給須盡歡了眼淚,「你是來找陳律師的?」
須盡歡點點頭,「不過沒見到他,前臺說他不在。」
葉傾心前不久跟陳霆通過電話,知道他在律所里,陳霆的做法無可厚非,並不會去指責什麼。
「我跟陳律師也算認識,你先回車上,我進去幫你問問,看能不能給你預約一下。」
「真的嗎?」須盡歡握住葉傾心的手,的手很,也很溫暖,「謝謝你。」
葉傾心到須盡歡手上冰冷的溫度,越發心疼,「手這樣冷,上車把暖氣打開。」
須盡歡點點頭,走向停車場。
葉傾心很快從律所出來,直接告訴須盡歡,陳霆接下了須臾的司。
須盡歡激萬分,回到家,把事告訴付明霞,付明霞聽說是葉傾國姐姐幫的忙,抿了抿,沒說什麼。
須臾的案子背後牽扯到一個犯罪組織,沒那麼快結案。
付明霞和須盡歡雖著急,卻又不得不耐心等待。
須盡歡和李不言的婚事,付明霞還是希能如常舉行,丈夫已經這樣了,不希兒的終大事再出現波折。
可就在陳霆答應接下須臾案子的沒幾天,須臾在裏頭自殺了。
李不言知道后,砸了辦公室里的椅子。
G組織的頭目非常狡猾,雖然被捕了,卻把所有的罪都推到下屬上,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現在只有須臾出來指證G組織的頭目,並且出這些年和其合作的證據,就能將其繩之以法。
現在卻是死無對證。
須臾的葬禮上,付明霞哭暈了好幾次,須盡歡也哭了淚人,卻還不得不強撐著持喪事。
幸好有李不言幫忙,倒也輕鬆一些。
付彤和李演過來弔唁須臾,見到付明霞悲痛絕的模樣,心裏難。
葬禮結束那天,付彤來須家照顧付明霞,李不言也不放心須盡歡,借口留了下來。
李不言對須盡歡並非沒有真。
兩人的婚禮雖然因為須臾的突然離世而不得不推遲,但他們終究是要結婚的,付明霞沒有反對,須盡歡不想違了母親的意思,也沒管。
付明霞和付彤睡一個屋,李不言睡客房。
深夜,付彤起夜,覺得有些口,悄悄出了房門倒水喝,恰好李不言也出來喝水,付彤想到憔悴不堪的好朋友,對李不言也有諸多怨言。
「你說你,擺了這麼大一盤棋,除了害死你須叔叔外,該繩之以法的卻還是不得不放虎歸山,這算什麼事?」
「我也沒想到會這樣。」李不言點了煙上,「丁潛這人,慣會殺人滅口,只要他覺得一個人對他無用了,便毫不留地下殺手,須叔叔和丁潛合作這麼些年,怎會不知道他的行事作風,須叔叔那麼明,肯定會給自己留後路,手裏一定有丁潛的把柄,本來只要他出來就可以獲得寬大理,誰知道須叔叔會選擇用死亡來結束這一切。」
丁潛便是G組織頭目的真名。
「你有想過沒有?要是歡歡和明霞知道你與歡歡談婚論嫁就是為了獲得你須叔叔的信任,然後利用他偵破G組織,們會怎麼想?我一想到明霞可能會用仇恨的眼神看我,我這心就七上八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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