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焱！”

郭焱一郭府的大門，三公主便從旁側沖了出來，一臉不悅地瞪著他，“去參加一趟宴會而已，你怎麼弄得這麼晚？”還不知道京城皇權更替的事。

郭焱看著嘟起的模樣，沒像往常那般刻意忽略的存在，而是牽起凍得僵的手，細細，并說道：“哦，有些事耽擱了，抱歉。”不想提皇權更替的事！

咦？沒聽錯吧？郭焱居然向道歉了耶！

三公主眨了眨亮晶晶的眸子，一派天真，太過詫異的緣故，一下子便想歪了去，虛了虛眼，怪氣道：“說，是不是干什麼壞事兒了？”

要是敢別的人，哼哼，剪了你！

郭焱的眼皮子了，角扯出一抹忍俊不的笑意，爾后拉著暖得恢復了知覺的手上他腹下，并在耳旁吹起了薄氣：“驗驗不就知道了？”

“你……”三公主的臉瞬間漲得通紅，手心邦邦的仿佛著一塊烙鐵，別看總引他，可他們之間的尺度是比較小的，最起碼這種直觀的調從未有過，三公主得面紅耳赤，僵著子不知如何是好。

郭焱低低地笑出了聲，不再逗，與攜手漫步在無邊的夜中。

“云瑤。”這是頭一次，他直呼名諱。

三公主眼睛一亮，很是開心地道：“嗯？什麼事？”

郭焱了與十指相扣的手，目遠眺，不知看向了何，那聲明明近在耳畔，卻又仿佛響在天邊：“沒吃晚飯吧？”

當然沒吃了，你不在，我哪里吃得進去？

郭焱的視線依舊投放在夜中，淡淡笑道：“你說你這麼大的人了，怎麼就不能好好吃飯呢？萬一哪天我不在了，你豈不要死？”

三公主嘟了嘟：“別把自己想得太偉大了！沒你本公主照樣活得瀟灑！我是中午吃多了，沒消化呢！”

郭焱的眼底掠過一意味不明的緒，像颶風過境，整個人忽然變得涼颼颼的，但僅僅一瞬他又恢復如初：“我才不信呢！你呀，這輩子就這麼點兒出息了，要是離了我，你肯定活不下去！承認吧云瑤，你貴為公主又如何？與那些宅子里沒有男人便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無知婦孺也沒什麼分別！”

“郭焱！”三公主炸了，停下腳步，恨不得用目把他篩子，“本公主和你打賭！哪天離了你，本公主照樣活得風生水起、彩無敵！”

“嘖嘖嘖，不信！”郭焱搖頭。

三公主氣不打一來：“我以皇室公主的名義起誓，才不做沒了男人活不下去的蠢人！”

郭焱的睫羽不規律地輕了一番，忽然，將抵上了側的梧桐樹，不等作出反應便霸道地吻住了的。

想告訴，其實很喜歡，比喜歡還要多一點！不對，是多好多點！

或許是父母的不幸婚姻，令他不敢再去相信，他唯有一次次地捉弄、逗、欺負，又看一次次地包容他、粘他、需要他，心里的暗影才漸漸迎來了明。

可當他終于相信了，老天爺卻不再給他相守的機會。

晚了啊……

“唔……”三公主被吻得渾發，連舌尖都沒有逃的余地，這個郭焱，今晚是不是喝多了？

“寶貝兒，來。”

水玲瓏朝哥兒、姐兒出雙臂，一雙小寶貝扭著圓嘟嘟的小屁屁撲進了懷里。

“娘！”哥兒興地著，一歲八個月的他吐詞漸漸變得清晰，和姐兒一樣，他其實也是聰明的孩子，只是略微遲緩些罷了。

“娘你抱抱我呀，別只顧著抱哥哥。”姐兒推了推明顯比強壯、比敏捷的哥哥，吃味兒地皺起了小小眉頭。

水玲瓏親了親姐兒的臉蛋兒，眼底出欣喜和滿足的笑意：“你這鬼靈。”

姐兒一歲半的時候斷了，好不容易養胖些的子而今又瘦了下去，水玲瓏看一眼都心疼。

水玲瓏將孩子們抱在懷里，閉上眼呢喃：“娘親明天就帶你們去找爹爹，我們一家人在一起，誰也別想把我們分開！”

這一晚，水玲瓏來秋三娘和小夏：“你們在王府有一段時間了，做事盡心盡力，彼此相和睦，如果可以的話，我愿意你們一直在小公子和小小姐的邊。”

二人聞言皆是一愣，世子妃何出此言？

水玲瓏面如常地道：“我明天要離開京城，會帶上一部分人，前途如何我心里沒底，也許從此富足，也許從此沒落，你們若是愿意跟著我，在我能力所及的范圍，我待你們一如往昔；你們若是想留在京城，我不做勉強。枝繁。”

枝繁上前，手里捧著兩個四方形錦盒。

秋三娘和小夏面面相覷，約猜到錦盒里是一筆不菲的錢銀，心中激之余，同時開始思索自己的未來。

秋三娘的丈夫是生，這些年一直以未來秀才娘子的份自居，言行舉止分外注意，生怕一不小心降了自己的檔次。雖打心瞧不起小夏這種目不識丁的人，可休養告訴，有容乃大，所以，哪怕看不慣小夏的一些習慣也從不出言苛責。但隨著時間和經驗的累積，漸漸意識到了上流社會和下流社會的差別，在這個落后的皇權社會，想靠科舉制度一飛沖天簡直是癡人說夢，幾百年來大抵就出了董佳訣這麼一個異類，但即便優秀如他，誰又能說不是沾了世子妃的？如果他中意的對象不是世子妃的親妹妹？皇上能高看他兩眼嗎？覺得不能。自己的丈夫考了那麼多年才勉強為生，還不知再等多年才能變秀才……跟著世子妃最壞的就是打回原形，靠點兒手藝過活……

秋三娘磕了頭：“奴婢愿意追隨世子妃，奴婢今晚便回去與奴婢的丈夫知會此事。”

說的是“知會”，不是“商議”，可見在家里的地位不低。

水玲瓏揚了揚手指，枝繁將其中一個錦盒給，不管走不走，這點兒銀子都會發給們。水玲瓏又問小夏：“你呢？”

在水玲瓏看來，秋三娘的丈夫立志科考，留下的可能較大，不管坐擁江山的是云禮或是荀楓，百姓們該怎麼過日子照樣怎麼過日子，水沉香不是說了麼？誰賣龍眼都是賣，誰發俸祿都是發。況且，撇開種種險的篡位手段，荀楓的確是個百年難遇的好皇帝。可小夏的況比較特殊，婆婆太過挑剔，和小秋雁在家里毫無地位可言，若非小秋雁每月都掙些份例銀子，婆婆早把小秋雁賣給人伢子了。不遠的將來，待到小秋雁出落都亭亭玉立，指不定那沒心沒肺的要把賣何種人家？若是小夏，必定勸著丈夫帶一雙兒離開，反正下頭有弟弟、弟媳和孫子，不怕老人家膝下空空。

然，小夏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吞了吞口水，著頭皮問道：“呃……王爺和王妃會走嗎？”

正在收拾行禮的柳綠和端著錦盒的枝繁相互看了一眼，枝繁木訥，倒是柳綠先反應過來，撇了撇，似嘲似譏。

水玲瓏垂下珠簾般麗的眼瞼，牽了牽角：“不清楚，沒問呢。”

小夏似是意識到自己逾越了，低頭不語，枝繁遞來的錦盒也不敢接。

水玲瓏的子微微后仰，靠上椅背，慵懶地道：“拿著吧，今晚回去與你丈夫好生商議一番，是隨我離開還是留在京城。”

小夏戰戰兢兢地接過：“是，奴婢記住了。”

秋三娘和小夏走后，水玲瓏按了按太，太跳得有些厲害，總覺有什麼事兒要發生，但明明一切都正常。看向忙個不停的柳綠，開口，柳綠先一步說道：“大小姐您別攆奴婢了，奴婢是要跟著您和小主子的。奴婢還指將來和鐘媽媽一樣，隨小主子福呢！”

水玲瓏幽若明淵的眸子里掠過一笑意，臉上仍是神淡淡：“我嫌你聒噪，到了喀什慶就把你嫁出去。”

枝繁噗嗤笑開，柳綠瞪了瞪枝繁，無聲地道：“再笑老娘掐死你！”

枝繁吐了吐舌頭。

柳綠算作滿意地收回視線，繼續收拾東西。

這一晚，注定是不平靜的。水玲瓏不清楚荀楓用了什麼手段掣肘太后、掣肘衛軍，只吩咐王府的人閉大門，不理會外頭的廝殺與吶喊。

不用想也知道是家軍殺京城了，或許妃從一開始便擔心云禮沒有勝算，是以，早早地聯絡了父兄，讓家軍京勤王，萬萬沒想到的是，荀楓生擒了云禮。云禮民如子，他猶豫一瞬，荀楓便殺掉一人，想起前世云禮明知害了他那麼多回，到死都含著包容的微笑，水玲瓏就覺得云禮實在太心、太善良了！

所以和荀楓的對決，他注定是輸掉的一方。

馬蹄飛沙、刀劍影，廝殺聲一直持續到丑時，才有人鳴金收兵。

枝繁和柳綠盡管隨著水玲瓏見了不世面，但諸如這種仿佛隨時要殺進王府的陣勢，二人尚屬頭一回見。三王爺造反時們都沒這麼害怕，這次，二人抱團，渾冒了一層又一層的冷汗。

水玲瓏睡不著，翻來覆去地想荀楓會如何置云禮和冰冰，殺了他們，還是圈他們？

忍不住問自己，如果早知如此，當初會否把太子妃之位讓給冰冰？

“大小姐，老爺派人送信來了！”鐘媽媽帶著一種極為詫異的表步房，將水航歌的親筆書寫到了水玲瓏手上。自打大小姐和世子爺親，老爺便沒怎麼管過大小姐，便是小主子們洗三，尚書府都只送來賀禮，卻以不適怕過了病氣給小主子們為由拒絕出席宴會。今兒是怎麼了？大半夜的給大小姐寫信？

水玲瓏挑開帳幔，探出蔥白纖手拿了信件，鐘媽媽行至桌邊，將燈芯挑亮了些，水玲瓏就著燭火仔細完父親大人的親筆書信，角忍不住勾起了一個嘲弄的弧度。

居然問水玲溪在哪兒！

還厚無恥地說求了荀楓饒恕冰冰，畢竟冰冰是他侄兒，冰冰落難他于心不忍。

其實，本是荀楓不想殺掉云家皇室的人吧！

畢竟太上皇在漠北搗騰，誰也不知道他究竟搗騰什麼樣了，萬一他掌控了漠北大權，再殺回大周替老婆孩子們報仇，荀楓可是會頭疼好一陣子。

鐘媽媽看著水玲瓏越來越冷的臉，不由地問道：“出了什麼事兒？尚書府是不是遭到黨襲了？”

水玲瓏搖頭，將信折好放了屜：“沒，父親問我宴會上有沒有看見二妹，可笑，我為什麼要告訴他？”事實上，這世上再也不會有水玲溪了……

一整晚，水玲瓏的心跳都非常迅速，等到了天亮時分，終于知道這種忐忑不安的覺從何而來了。

“世子妃，您快去看看啦，王妃……王妃……”岑兒跑來通風報信，卻急得詞不句，或許連自己都沒意識到，不知從何時起，竟開始依賴水玲瓏，王妃出了事，首當其沖便想到來墨荷院求助。

“你別急，我先去看看。”水玲瓏讓鐘媽媽、柳綠和枝繁看好孩子們，自己則披了裳往清幽院趕。

清幽院，忙一片。

諸葛流云在屏風外踱來踱去，丫鬟們或端著參湯進去，或端著水出來，晃得他頭都暈了！

他猛一抬頭，看見水玲瓏打了簾子進來，他暗沉的眼底忽而彩重聚：“玲瓏！你來的正好！快瞧瞧你母妃！生……生得……不大順暢。”

何止是不大順暢？本是生不下來！

羅媽媽和胡大夫在里邊兒忙活了半個時辰，危機非但沒得到解除，反倒愈演愈烈。想著玲瓏懂一些醫，諸葛流云的心底又升騰起了希冀。

水玲瓏繞過屏風，向了床頭。

冷幽茹面如死灰地平躺著，三千青零散地飄在枕上，一縷搭在角，素來潔，極出如此不修邊幅的一面，若非難到了極點，大概會站起，將頭發梳得順發亮，把衫理得紋不……

水玲瓏撤回落在上的目，轉而投向了羅媽媽和胡大夫。

羅媽媽是京城最好的產婆，冷薇、諸葛汐、大公主、……都是羅媽媽幫著生產的，現在，在羅媽媽臉上看到了比冷薇生蕙姐兒那晚更加憂慮的神。

水玲瓏按了按眉心，視線又向了胡大夫，這位在府里行醫多年的青年男子，即便王爺中了毒，他都沒出如此復雜的神。

屋子里的丫鬟發現了水玲瓏，齊齊朝行了一禮：“世子妃！”

羅媽媽和胡大夫忙轉過：“世子妃。”

水玲瓏擺了擺手，不知不覺便了氣氛的影響，眼底閃起一凝重：“我母妃怎麼樣了？”

比預產期提前二十多天，這不是大不了的事兒才對……

胡大夫搖頭苦嘆：“流不止，呼吸衰弱，胎兒的狀況亦不容客觀，如果……如果想順利生產，必須先止住，但我試了很多法子……止不住……還有，的腎和心……正在出現衰竭的征兆……”

羅媽媽一籌莫展道：“奴婢……奴婢接生了那麼多次，這種況……還是頭一回見啦！”

水玲瓏走到床邊，附耳聽了冷幽茹的心跳，發現呼吸急促、心率過快、肺部有雜音，忽然，冷幽茹猛烈一咳，角溢出了的沫沫。

水玲瓏心頭一驚，若猜的沒錯，冷幽茹是患了罕見的羊水栓塞！

從荀楓那兒打劫來的冊子上有記載——羊水栓塞是指在分娩過程中羊水突然進母循環引起急肺栓塞，過敏休克，彌散管凝，腎功能衰竭或猝死的嚴重的分娩期并發癥。

需要進行抗過敏、輸、抗凝、預防染等一系列的治療。

別說抗過敏了，單單是冷幽茹需要的和肝素就無路可尋！

諸葛流云追著水玲瓏，瞧水玲瓏陷沉思的模樣，以為有辦法化解，急切地問道：“玲瓏，你是不是知道怎麼辦？”

水玲瓏很誠實地搖了搖頭：“這是一種十分罕見的臨盆并發癥，我治不了。”

“你既然知道它是什麼病？為何又治不了？”諸葛流云走到床邊，握著冷幽茹冰冷的手，焦頭爛額地追問，急，語氣不怎麼好！

水玲瓏微微一愣，諸葛流云意識到自己遷怒錯了人，很快下心底的躁，緩緩地道：“父王不是有意苛責你的，父王是關心則，你別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