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玲瓏輕聲道:“嗯,我明白。”
諸葛流云了眉心,又忍著道:“真的沒有辦法救你母妃了嗎?”
水玲瓏再次誠實地道:“便是太醫們來了也回天乏,這種病,不是我們能治好的,它……”
不知想到什麼,水玲瓏的話戛然而止!
諸葛流云敏銳地捕捉到了的異樣,急急地追問:“它怎麼樣啊,玲瓏?”
它大概……只有荀楓能治……
“好一個‘寧死不屈’!論心機論手段,你不遜于我,我能走到今天,不過是因為沒你那麼多顧慮罷了。現在,我就和你來一場不比實力,只拼運氣的較量!我知道你心里打著什麼樣的主意,這樣,我把大周的國門為你敞開,王府的人和郭焱也能隨你離開,我以命起誓,絕不為難你們其中任何一個!也絕不拿南水西掉的工程威脅喀什慶!但水玲瓏,如果你有求于我,記住了,拿你自己來換!”
冷幽茹有過崩史,荀楓一早就猜到冷幽茹有可能會在生產時再次出現崩,而他也有能力治療這種病,所以才提出與來一場運氣的較量!在這場較量中,二人勝利的可能是一半一半,但老天爺,最終站在了荀楓那邊!這是否說明,荀楓真的是天命所歸?可云家的江山,憑什麼讓姓荀的天命所歸?
水玲瓏的腦子里被無數的疑所充斥,悶悶地,又漲漲的,屋子里的腥味兒異常濃郁,深吸一口氣,住胃里的翻滾,從牙兒里出一句話:“好像……荀楓可以。”
“荀……荀楓?”諸葛流云驚到了,他知道荀楓醫了得,上一屆的醫學盛會上他替一名懷孕四年有余的婦實施剖腹產取出石胎,一舉轟了整個大周,與小鈺并列為那一屆的醫學冠軍。而正是這名醫學冠軍在今晚策了謀反!云家江山易主與否他不關心,這是太上皇當年種下的惡果,如若太上皇不曾用那般卑鄙的法子陷害他妻兒,今晚他會帶著王府暗衛沖皇宮營救太后、皇后以及諸位王爺。比起荀家人的所作所為,太上皇更令他深惡痛絕,是以,若說誰支持云家垮臺,他絕對是舉雙手贊的那個!再說了,兩朝更替,喀什慶說不定能趁離大周的掣肘!但眼下的問題是,荀楓……是唯一能救幽茹的人?
水玲瓏以雙手捂住眉眼,無力地靠在床頭,腦子里混一片……
這邊,冷承坤得到消息,連夜帶著妻子趕來了王府,在王府門口,與同樣火急火燎的諸葛汐、姚了個正著。
四人連打招呼的功夫都無,便直沖沖地進了大門。
姚拉著諸葛汐的手,跟在冷承坤夫婦后頭,疑地道:“奇怪呀?冷家主和冷夫人怎麼來了?”
諸葛汐蹙了蹙眉,心臟跳得格外厲害:“誰知道呢?總不會和咱們是一樣的事兒。”
姚的口仿佛堵了團棉花,快要呼不過氣來。諸葛汐側目瞧見了他模樣,暗暗一嘆,寬道:“你別太擔憂了,玲瓏醫了得,你要有信心。”
姚忍住痛意,點了點頭!
諸葛汐邊走邊問:“倒是皇宮那邊……”
姚的眸一厲,語氣是有的冰冷和果決:“哼!他披上龍袍又如何?我們姚家是絕不會承認他的帝位的!他雖控制了不員,但仍有大量的三朝元老沒去赴宴,他們都以姚家馬首是瞻,姚家不點頭,我倒要看看他這皇帝能做幾天?”
諸葛汐想起上次見到上茜的景,心中微微一痛,都是太上皇聯合上燕搞的鬼,把娘親和妹妹害了那般模樣!憑心而論,愿云家人全部流離失所!也太上皇嘗嘗痛失親人的滋味兒!
如果荀楓跑來姚家勸降,想,會是第一個投贊票的!
一對夫妻,心思各異地邁了宅。
當他們去墨荷院撲了個空時,又轉頭前往了清幽院。
“什麼?鎮北王妃難產?”華龍宮,荀楓已換上明黃龍袍,端坐于主位上,一一批示著云家人的去向,太后、云禮、冰冰、七王爺等人一律被前往行宮“休養”,這樣,即便哪天太上皇奪取了漠北,他也有人質與他談條件,不是?他剛批注完最后一份文件,金尚宮便神匆匆而來,稟報了鎮北王府的靜。
他在王府住了兩年,不說安眼線,打探里邊兒的況還是不難的,尤其天沒亮王府的人便請了羅媽媽去,這說明什麼?
金尚宮的眼底浮現了一笑意:“是的,王妃還沒生就大出休克,不知道是不是皇上說的羊水栓塞。”
“哈哈……”荀楓仰天大笑,“老天爺總算是幫了我一回!和水玲瓏斗了這麼久,這是老天爺唯一一次站在我這邊!但一次就夠了!有時,決定勝負的不正是最為關鍵的一次?金尚宮!”
金尚宮福低了子:“皇上!”
荀楓大筆一揮:“帶上醫療設備和藥品,火速去往鎮北王府!”
啪!
染了墨的筆掉在潔如新的地板上,滾出無數斑駁的墨跡。
小宮嚇得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杏兒撿起筆放回原來的地方,又對小宮們吩咐道:“你們退下吧,這里有我服侍娘娘就夠了。”
放跑董佳琳后,甄氏火冒三丈,當即將從柴房撈出來,打了十板子爾后賣到了青樓。好在機靈,哄著客人帶去外邊兒樂,客人帶走了,半路打暈客人逃跑,流浪了一段時間總算等到董佳琳被冊封為平南侯府世子側妃的消息,便奔往了平南侯府,而董佳琳果然沒忘記當日對的許諾!現在,荀世子做了皇帝,家主子水漲船頭高做了娘娘,至于麼,順理章地為了娘娘邊德高重的。
“娘娘。”
董佳琳瞟了一眼魚貫而出的小宮們,仿佛看到了曾經卑微乞憐的自家,心中越發厭惡,冷冷地撤回視線,端起了小幾上的蜂柚子茶:“皇上去王府做什麼?他不早朝了麼?”
杏兒皺了皺眉:“不知道呢,好像眉飛舞的樣子,王府難道有什麼喜事兒值得萬歲爺這麼高興?”
喜事兒?王府?董佳琳不停在心里默念這兩個詞,皇上與王府的人不對盤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前段時間皇上還想著謀奪王府產業結果沒得逞來著,眼下卻興高采烈地去了王府?
杏兒撓了撓頭,又道:“奴婢聽小宮兒們提到了羅媽媽,好像半夜羅媽媽去了王府。”
羅媽媽不是專替人接生的產婆嗎?去王府做什麼?難道王府有人生孩子?水玲瓏……不可能,才懷了兩個月,喬慧也不大可能,月齡不足,那麼便只剩王妃了。王妃中年有孕,早年又出現過崩現象……
電石火間,董佳琳約猜到了荀楓的打算:“一定是王妃生不下來,想求皇上救人!”
“水玲瓏,記住了,如果你有求于我,拿你自己來換!”
董佳琳一把揪住杏兒的襟,滿眼驚惶道:“攔住皇上!不能讓皇上接水玲瓏宮!”
水玲瓏一旦宮,皇上的子和心都不會再屬于后宮的任何一個人,這點,深信不疑。好不容易解決了一個,怎麼能又多出另外一個?人心,一道墮孽深淵,便再也爬不上岸,只能越墜越深……
杏兒呆怔:“怎……怎麼攔?皇上要做的事,誰……誰也阻止不了呀?”
是啊,皇上又不是安郡王,能輕易被人左右,他是天下的主宰,是至尊的天龍,沒有誰能羈絆住他……
那麼,自己該怎麼辦?
董佳琳在房里踱來踱去,冷汗順著臉頰流下,忽然,一道思緒閃過腦海,有了主意!
清幽院的明廳,冷承坤和諸葛汐劍拔弩張,恨不得撕了對方的臉!
“我妹妹為了你們諸葛家,已經犧牲了一次!難道再犧牲一次嗎?你們殺了琰兒還不夠,又要來殺我妹妹和的第二個孩子!你們諸葛家,不覺得這樣太沒人了嗎?”冷承坤拍桌厲喝,每講一句,子都重重地抖一下,可見憤怒到了極點!
諸葛流云坐在主位上,神復雜,他留了水玲瓏在產房,不愿水玲瓏聽到雙方的爭吵。
諸葛汐一拳捶在了桌子上,震得杯子乒乓作響:“那就要犧牲玲瓏的幸福嗎?玲瓏拿自己去換,憑什麼?是我們諸葛姓氏的人欠了王妃,又不是玲瓏!何其無辜?哥兒和姐兒又何其無辜?我弟弟又何其無辜?”
冷承坤橫眉冷對:“既然嫁諸葛家,便是諸葛家的一員!所謂父債子償,上一輩造的孽,就該由這一輩來還!”
他的兒,償還了他造的孽,諸葛流云的兒,有什麼資格不為當初的事負點兒責任?既然知道荀楓能夠救幽茹,而荀楓要的不過是水玲瓏的人,又不是水玲瓏去死?有什麼不劃算的?真搞不懂,這些人難道是鐵石心腸嗎?還是他們從來就沒把幽茹放在心上?
諸葛汐火得不行了:“冷承坤!睡了上燕的人是你!弄丟解藥的人也是你!真正害了琰兒的還是你!你為什麼要把這筆賬算到諸葛家的頭上、算到玲瓏的頭上?”
冷夫人保持沉默,私心里,不得冷幽茹死掉,好給的兒抵命,只不過已經沒了兒,不能再失去丈夫的心,那回把冷幽茹兌走,丈夫冷落了許久呢!現在學乖了,不發表意見了!
姚卻沒冷夫人這麼淡定,要說他對冷幽茹一點兒怨言都沒有是絕對不可能的,好端端的幸福家庭,因為冷幽茹的瘋狂報復而一度瀕臨破碎,小汐五年未孕不說,還搭上了冷薇一條命,他實難接這樣的岳母。只是到底可憐,早年絕育又痛失親子,大概是真的有些瘋了,所以才做出那樣的事。上天垂憐,讓在二十年后再度有孕,卻又在生產時再度奪命,他……又有些同了。
他拉了拉諸葛汐的袖子,中肯地說道:“消消火,咱們爭辯這麼多也沒意義,關鍵得看玲瓏的抉擇。”
諸葛汐一把甩開他的手,冷聲道:“玲瓏的抉擇?要做什麼抉擇?拿一個孕婦和一個胎兒的命對施,除了妥協還能做出什麼樣的抉擇?”
頓了頓,又看向諸葛流云,“父王!我們可以用其他的條件與新皇涉,但絕不能賠上玲瓏!他不是要鞏固皇權嗎?諸葛家、冷家和姚家,全都效忠他便是!我就不信一個人,還比不過他半壁江山了!”
姚面難:“姚家不能背叛姑姑和表弟的……”
“圣旨到——”眾人僵持不下之際,鄧公公扯著尖細的嗓音,一邊說著一邊邁了大廳。
“世子妃!世子妃!那個……那個……那個誰來了……”小丫鬟上氣不接下氣地稟報。
水玲瓏眉頭一皺:“誰來了,你這麼慌張?”
小丫鬟吞了吞口水,道:“侍郎夫人。”
水玲清進門時整張臉都是白的,聞到了屋子里的腥味兒,忍不住將頭往屏風探了探,但簾幕深深,又看不到床的況,只知羅媽媽努力實施著搶救措施,而胡大夫則在遙遠的膳房熬藥。
“大姐。”握住水玲瓏的手,“我剛經過花廳時,聽到里面吵得好厲害,冷家主似乎非得你宮。大姐,皇上……皇上他怎麼會……”
筵席上的況聽阿訣說了,皇上就是看上大姐了,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向表明心跡了……原本也以為大姐真能放下一切離開京城與大姐夫雙宿雙飛,但……偏偏這個節骨眼兒上,王妃出了問題!又只有皇上能救!
水玲瓏眨了眨眼,面無表道:“你和阿訣新婚,不好生呆在府里,跑來瞎摻和什麼?趕回去。”
“我自然是有事找你的,我……”水玲清尚未切正題,另一名小丫鬟便打了簾子進來,“世子妃,圣旨來了,王爺請您到花廳接旨。”
水玲瓏和水玲清的子同時一僵,尤其后者,手里的帕子都掉了……
水玲瓏拍了拍水玲清的肩膀,以為單純地擔心,便若無其事地說道:“你別想太多了,我不會有事的。你在這兒等我,我很快回來。”
“大姐,我……”水玲清還想說什麼,水玲瓏已經理了理襟走出房門了。
坐在外屋,聽著岑兒嗚嗚咽咽的哭聲,又聽著羅媽媽和胡大夫無可奈何的嘆息聲,不由自主地拽進了寬袖中的藥瓶。
半個時辰前……
“臣婦參加昭儀娘娘!”穿著命婦冠服,天不亮便應惠昭儀的邀請宮覲見。
惠昭儀很熱地接待了,這是頭一次單獨與惠昭儀會面,便是親當日,惠昭儀都沒來新房探。
惠昭儀很麗,比想象中還要麗,阿訣曾稱贊惠昭儀,“我妹妹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人”,的二姐姐生得那樣,以為不會再被誰的容貌所驚艷,可看到惠昭儀溫可親的笑容時,整個人都呆怔了。
惠昭儀用帕子了額角的汗水,說:“真不好意思,明知你們房花燭,我卻這麼早把你醒,累著了吧?”
寵若驚地搖頭:“不累。”
須臾,惠昭儀的笑容慢慢收攏,惆悵地道:“我本不愿驚擾你歇息的,但皇上剛剛去了王府,為的是王妃難產一事。王妃難產,好像只有皇上有辦法救,但皇上昨晚在筵席上講的話你想必也聽說了,皇上對你大姐志在必得,先前盡管承諾了你大姐放離開,可皇上話里的含義更明顯,如果你大姐求他,就必須拿自己換。王妃和胎兒危在旦夕,我擔心皇上會以此要挾你大姐,宮。”
當時嚇得手腳冰涼:“不……不會的吧……王妃難產……找……找產婆和醫啊……”
惠昭儀苦地嘆了嘆:“王妃的子有點兒特殊,我在王府生活過兩年是以比較了解,王妃本絕育之人,這回雖僥幸懷了孩子,但生產風險極大,上回便是崩,這次……怕是兇多吉啊!”
急出了眼淚,大姐和大姐夫鶼鰈深,大姐肯定舍不得大姐夫,舍不得自己的一雙兒:“我大姐很聰明的,若不愿意,誰也不了……”
惠昭儀拿帕子了臉頰的淚,溫得與記憶中的娘親一般:“唉!清兒啊,他們不用你大姐,他們只需用王府的印鑒簽一紙休書,將你大姐逐出王府,你大姐便恢復了自由,屆時,皇上再下旨冊封宮為妃,這于于理,百那兒都挑不出刺兒頭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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