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你前邊說的‘劫道’,我當時覺得此舉把握不大,崔?卻說他可以讓你主離開家族和中土神洲。”
陸神聽得頭皮麻煩,咬牙切齒道:“你們就不考慮此舉是否僭越,中土文廟會不會追究?”
陸神恍然道:“是了,你果然是一位賣鏡人,更是鳩仙一脈的祖師爺!”
被視爲歪門邪道的賣鏡人早在上古歲月就已出現,但是同樣蔽的鳩仙一脈,卻是約莫三千年前開始現世。
鄭居中說道:“好個‘果然’。”
陸神嘆道:“果然是魔道。”
路上,有一位子走樁下山。
岑鴛機猶豫了一下,還是停下腳步,靠邊站,也不與他們打招呼,等到他們繼續登高,岑鴛機才繼續練拳。
期間鄭居中看了眼。
方纔岑鴛機也看了眼一雪白長袍、極爲惹眼的中年男子,有些心神不寧,晃了晃腦袋,總覺古怪,下些許心緒漣漪,可還是忍不住轉頭看了眼那個背影。
更高,掌律長命在神道上邊現,還帶著個耷拉著腦袋的白髮子,往山門那邊拾級而下,迎面走向鄭居中他們一行人。
長命以心聲輕聲提醒道:“箜篌,快步跟上,不要怠慢了那兩位貴客。”
白髮子埋怨道:“我不是已經跟小米粒報備告假了麼,反正有掌律親自待客,已是天大的禮數了,不差個編譜不面。”
長命猶豫了一下,說道:“事後再跟你解釋。”先前歲除宮吳霜降訪山,私底下找到,自報名號之外,還說鄭居中如果在山門止步,跟箜篌就不必出現,如果鄭居中登山,就捎上箜篌一起去見見。至於
爲何見面,見了面如何作爲,吳霜降都沒有任何提醒,連半點暗示都沒有。
劉饗與那掌律長命點頭致意,再向那個白髮子,看似隨意詢問一句,“敢問道友,何方人氏?”
白髮子本就神萎靡,見著了劉饗和鄭居中,更是如臨大敵,病懨懨的,至於要求他們錄名在冊一事,更是全無膽識。陳靈均就奇了怪了,自家編譜平時活潑啊,怎的見著了兩位讀書人,便如此提不起勁,見白髮子始終不搭話,那個姓劉的書生又是個較真的,就站在原地等著答案,陳靈均見氣氛尷尬,生怕外人誤會,將白髮子當做那種眼睛長在眉上邊的宗門子弟,他便自作主張替編譜回答一番,“劉先生,這位箜篌道友,
如今是我們落魄山的譜牒修士,戶籍就在州槐黃縣。”
劉饗微笑道:“箜篌道友,當真如此?是我們浩然人氏?”
鄭居中神玩味。
白髮子擡起頭,看著那個讓人敬畏的存在,威勢猶勝先前的純道士,不明白他爲何要在這種小事上揪著不放。不過某種意義上,歲除宮吳霜降的“前”,確實是貨真價實的浩然修士,而且還是武廟陪祀之人,就當是嫁隨嫁狗隨狗了,無打采道:“當真如此,景
清說的都是大實話。”陳靈均朝白髮子眉弄眼,你前不久還是不記名的外門雜役弟子,虧得上次霽峰祖師堂議事,剛剛變譜牒錄名的門弟子,算是轉遷“升”了,不然
我如何跟外人解釋?哈哈,落魄山唯一的雜役弟子?當然,落魄山門弟子,依舊獨一份的。
長命笑瞇瞇道:“落魄山的祖師堂譜牒,縣衙的戶房檔案,都能查得到。”
魏檗如釋重負,忍不住喜逐開,手了陳靈均的腦袋,好傢伙,終於做了件功德無量的正經事。
陳靈均立即不樂意了,一甩腦袋,沒大沒小!
劉饗盯著那頭化外天魔,微笑道:“好,我知道了。”
魏檗實在是心中暢快,輕輕一拍青小的腦袋。還來?陳靈均驀然瞪眼,我那世侄與他朋友在場呢,勞煩魏兄給點面兒!
只是陳靈均難免在心裡邊犯嘀咕,這位劉先生莫不是在某國郡縣的戶房衙門當過差?
鄭居中以心聲笑著解釋道:“做學問的讀書人都喜歡刨問底。”
陳靈均嗯了一聲,開始在便宜世侄這邊擺譜,“較真好,喜歡較真好啊,容易有出息。”
陸神知曉這番問答的輕重利害,看了眼青小,一時間竟是吃不準,這廝真傻假傻?白髮子順乎本心,當面承認自己是浩然人氏,然後等到劉饗又點頭,算是認可此事。那麼想要否定“箜篌道友”的歸屬浩然,就只有兩種可能,職掌白玉京的餘鬥,或者是閏月峰辛苦,不惜親自越天下,找到浩然劉饗,與他當面對質,非要說白髮子是青冥修士,而且他們還未必能夠功,至多就是變一筆糊塗
司。
簡答來說,就一句話,即刻起,白玉京就再難用歲除宮修“天然”來跟落魄山發難,做更多文章了。劉饗知道鄭居中的用意,無所謂了,天下大勢都已水落石出,他如何能夠置事外?如那練拳的子前一般,修士尚可用各種辦法去避劫劫,但是“劉饗”他
們的,即天地間最大的艮卦。
陸神這些年就在天都峰盯著好似近在咫尺的落魄山,當然對岑鴛機不陌生。
得道之士,幽居山中,定時分,心神與天地通,見夜螢閃爍如日月,聞飛蚊振翅似雷鳴。老觀主上次跟隨道祖做客小鎮,分道之後,單獨登山,期間見著了朱斂,還看到了正在山道上走樁練拳的岑鴛機,當時老觀主還主詢問了子武夫的名字,朱斂說岑鴛機是他的不記名弟子,老觀主道行高,一眼便看出了岑鴛機上“移花嫁木”的門道,不過當時覺得是陸沉的一貫作爲,老觀主也懶得細究別家山頭的家
務事,便沒有推衍更多的脈絡。
山中往返,人倩影,宛如織錦。
陸神以心聲詢問道:“是那位一部分的轉世?”
鄭居中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當年中土神洲那頭飛昇境大妖,它被白也劍斬,本就是一種不得已而主爲之的兵解劫。
白也和那把仙劍,自然是整座浩然天下的最佳兵解方式。
鄭居中當年找到它,它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必須由白也遞劍。
這不是它故意獅子大開口,異想天開。而是它的真和境界,決定了它不得不作此要求。否則一場兵解就會失去劫該有意義。
鄭居中說沒有問題,讓它等著便是。
它其實不覺得鄭居中能夠促此事。
就算你是鄭居中,依舊纔是飛昇境,如何能夠請得那位連文廟聖賢都不理睬的人間最得意?
不過岑鴛機只是它的一座渡口或者說客棧。
住客棧當然得給錢,這就是爲何岑鴛機能夠在練拳之外,還有諸多機緣在的原因了。
客人們都已登山,合力收拾過桌子,仙尉從袖中出一本道書,看了片刻,擡頭疑問道:“小米粒,嘛呢。”
只見黑小姑娘,站在牌坊底下,面朝大山神道,筆直站立,一手持金扁擔一手持綠竹杖,各自地,就這麼目送他們漸次登高,久久沒有收回視線。
小米粒輕聲道:“目送他們登山呢。”
直到鄭先生他們與掌律長命、編譜了頭,聊過天,一同折一條山間小道,肯定是去那片榆林賞景了。小米粒這才坐回竹椅,將扁擔和竹杖橫放在膝,百無聊賴,以雙手掌心滾行山杖,解釋道:“既然兜裡沒幾個錢,禮數就只能看心意大小了啊,心裡邊的意思,
就是別人看不見的地方。”
仙尉想起一事,先前那位材高大的老道士,只因爲小米粒說了句好久沒來了,老道士便較真詢問小米粒,“好久是幾天”?
但凡是個正常人,都問不出這種問題啊。還好,小米粒回答上來了,報出了那個準確的數字。
仙尉頂著個道士頭銜,浪跡江湖多年,爲生計所迫,是個頂會察言觀的,看得出來,當時山主就很張。
小米粒往仙尉那邊挪了挪竹椅,低嗓音說道:“聽景清說你有個很奇怪的籤筒,籤文很稀罕,獨一份。給說道說道?”仙尉赧道:“吃灰很久了。你要興趣,自己拿去耍就是了。沒什麼稀罕的,無非是籤筒總計一百零七支竹籤,其中七十二支竹籤,對應二十四節氣的七十二
候。還有兩儀,日月星,八卦,十天干,十二地支。”
“真的是一百零七支籤文唉!”
小米粒一邊聽一邊計數,很快就皺著眉頭,好奇問道:“爲啥不湊個整數呢,一百零八支籤?”
仙尉哈哈笑道:“可能是那支籤自己長腳,逃掉了?”
小米粒想了想,眉頭舒展起來,一樣哈哈大笑起來,猜謎可是的長項,“好猜好猜,曉得謎底嘞。”
一直沒有面的鄭大風只是站在宅子門口那邊,嘖嘖道:“小米粒這都猜得到?我可是苦思不解許久了。”
小米粒咧笑道:“假設仙尉道長擺下了個算命攤子,誰落座籤,誰就是那支籤。”
鄭大風將信將疑,轉頭向仙尉。
仙尉點頭道:“確是正解。”
鄭大風著下,“有嚼頭。”
仙尉與小米粒默契擡手,輕輕擊掌。
鄭大風問道:“這麼別開生面的籤解籤,有生意麼?回頭客多不多?”
這個問題就有點不合時宜了,仙尉沒好氣道:“大風兄你覺得呢?”
鄭大風瞧見了岑鴛機,笑嘻嘻招手道:“岑姑娘,今天又在山中啊。”
岑鴛機聽得一頭霧水,便沒有理睬他的沒話找話,繼續走樁,到了山腳,重新登山。
鄭大風自言自語道:“不等李槐那小崽子了,自力更生,足食!”
大步流星,走向小鎮。
只是驟然停步,轉頭向年輕道士。
仙尉見他沒有去扶搖麓,好奇問道:“大風兄要去縣城?”
鄭大風點頭道:“去趟楊家藥鋪,搬些件回來。”
仙尉雖然心中疑卻也沒有多問什麼。
鄭大風說道:“別愣著啊,你也跟上,搭把手,我一個人可搬不。”
仙尉怯生生道:“貧道頂多只是騙錢,不做賊的。”
鄭大風氣笑道:“別廢話!”
仙尉只得跟上,讓小米粒幫忙看門。小米粒著樂呵,哦豁,這都被自己猜中了。
鄭大風帶著仙尉徒步走出西邊大山,一路閒聊。
早年習慣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小鎮百姓,白日做夢似的,見到了一撥撥聞所未聞的神仙中人,他們騰雲駕霧,風青天。
當年百姓們總喜歡湊在一起竊竊議論,好像他們也吃飯,卻不拉屎。那些外鄉神仙們很快就學會了小鎮方言,各家各戶的老件,都被他們花錢買了去,眼睛都不眨一下,掏出一摞摞銀票,就跟草紙似的。買賣雙方,互相看向對
方的眼神,誰都覺得對方是冤大頭,誰都怕對方反悔不認賬。
至今小鎮裡邊,還有許多當年“花重金”買下宅子的近百位修士,或獨,或結伴,與一二道友,在槐黃縣城潛心修行。這些修士都被大驪禮部造冊錄檔、刑部負責監督,小鎮那座窯務督造署則負責對接事務,可事實上,修士們不論門派大小,境界高低,都儘量不去跟前後兩任督造涉,當然更不願意被督造署吏找上門。大驪朝廷的本土員,都不太把修道之人太當回事。在崔?手上,給山上山下訂立了一條規矩,只要是修士
與凡俗起了衝突,前者一律疑罪從有,後者疑罪從無。
整個寶瓶洲,都在期待大驪王朝的下任國師,雖然山上山下各有各的猜測和揣度,但是隻要大驪朝廷的詔書一天不頒佈,就有一天的懸念。
路過那座真珠山,鄭大風一本正經說道:“仙尉道長,給那山頭,拜一拜?”
仙尉問道:“有啥講究?”
鄭大風說道:“既然進山要拜山,出山也該……”
仙尉試探說道:“各地拜山頭都有自己的習俗,你先拜,我好學一學。”
鄭大風拍了拍仙尉的肩膀,“不好騙了。”
走小鎮,只是相較於當年,還是冷清了許多,以往滿地的狗屎糞都見了。
仙尉倒是懷念起賈晟老仙長來了,老道士在小鎮可謂德高重。
門路帶著小陌穿街過巷,去往楊家藥鋪。
曾經有個瘦黝黑的草鞋年,第一次出門遠遊,便走到了大隋山崖書院的門口,哪怕買了新服新靴子,可還是退了。
他有一雙明亮的眼眸,整個人便愈發顯得皮黝黑了。
在那之後,離鄉遠遊作他鄉客,就了家常便飯,一次次當起了甩手掌櫃。
每次返鄉,都有大大小小的收穫,好似燕子銜泥,螞蟻搬家,一點一點添補家用。陪著李寶瓶和李槐他們去大隋山崖書院,返鄉路上,帶回了陳靈均和暖樹,期間還捕獲了一尾金過山鯽。從劍氣長城去往桐葉洲,誤藕花福地,邊多出了裴錢和畫卷四人,還有斷了一條胳膊的蓮花小人兒。之後遊歷北俱蘆洲,揹簍裡便站著個喜歡花錢敲板栗的黑小姑娘。再去劍氣長城,米裕和道號靈椿的長命便選了落魄山。等到陳平安自己終於重返浩然,更是一口氣帶回白玄在的八個劍修胚子。劍開蠻荒,遷徙明月,多出一個忠心耿耿的死士小陌。在大驪京城,到了裝神弄鬼的道士仙尉。去玉宣國京城一趟,找到了連陸沉都覺燙手山芋的寧吉。梧桐山,認了鄧劍枰作徒弟。更不必說被陳平安丟去心相天地之打長工
的餘時務、蕭形那幾位……棋墩山,一場阿良發起、“魏土地”配合演戲的“坐地分贓”,陳平安最後一個選,選到了那顆淡金的蓮花種子。陳平安就在竹樓後邊,闢出一方小池塘。都在耐
心等待荷塘那顆種子的發芽和開花。桐葉洲當年離別之際,好友陸臺騙陳平安,說是自己在那扶乩宗的喊天街,撿了個,買下一袋子榆錢種子。陸臺將其轉贈陳平安,讓他回了家鄉,種在山上向
的地方。陳平安不識貨,魏檗卻是行家,一眼看穿那是中土神洲那棵祖宗榆樹的種子。不管如何,多年以後,落魄山中,榆樹林,鬱鬱蔥蔥。從紫府吳懿那邊,落魄山得到一顆仙家梅核,種下之後,經由暖樹的心栽培,果真神奇,如傳言如出一轍,一年之就長了宛如千年樹齡的“節氣梅”,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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