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足城地中，留存著一遠古神靈腳印，被神足一脈奉為至寶。歷代神足王相信，此為太古星空恩賜，只要破解足印之，便可令神足一脈再度崛起。

但可惜，此腳印并非恩賜，僅僅只是滿智道人興趣使然的布局。

寧凡很想去地調查一番，但卻需要先將眼前的麻煩解決。

“將棄逐出神足城！”

隨著神足王一令，頓時便有諸多執法妖卒圍住了寧凡，要將寧凡押至摘心臺刑。

此為族規，逐者必須摘去地巨心臟、換上石心之后，才可離去。

只因地巨一族的脈傳承，全在心臟之上，自不容許脈之流出。

摘心一事，既可避免脈之外流，亦可避免逐者遭人狩獵心臟，死于非命。

但，人無心則死，逐者往往只是凡人，故而需要換上石心，維持生機。

曾經，稷辰就在摘心臺上摘去心臟，換上冰冷的石心。

而今，到寧凡經歷此事。

寧凡此刻扮演著16歲的稷辰，若不作弊，則他只會是一介凡人，只能任人摘心，接命運。

可惜，他此刻掌握著換道戰的掌控權，并非真是凡胎。

若他愿，區區地巨族抬手便可鎮，畢竟地巨族明面上的最強者——神足王，僅僅只是四劫仙王。妖城深，倒是藏著兩道垂垂老矣的仙帝氣息，似是地巨老祖之類的古老存在，可同樣不值一提。

鎮此族輕而易舉，但寧凡并沒有這麼做。

只因寧凡看穿了滿智的劇本！

倘若他此刻鎮地巨族，固然能輕易解決問題，但那似乎正是滿智促的結果。

和紫斗幻夢界相同，淮渦幻夢界同樣存在十大族，地巨族便是族之一！

十族的族運，和淮渦回氣運相連，各族存在本便有鎮回氣運的作用。一旦某個族族運有損，將會在此位面引發一連串的災厄。

當然，寧凡并不在意此事，畢竟于他而言，此界不過是道念戰的虛構回...

可若此事是滿智所求，則他便需要斟酌一二了。此時此刻，他仍未看滿智的真正機。此人苦心算計稷辰，又以稷辰為棋子，將自己拉此道念戰，所圖必定不小...

一位十紀圣人寧可牽扯北蠻無量、淮渦無量等巨大因果，寧可越遙遠歲月和回，也要布局圖謀的東西，究竟會是什麼呢...

寧凡能看破滿智的諸多后手，卻唯獨無法看破滿智的機，只因其中的因果過于巨大，竟牽扯到了第四步的層次...

不知，所以更需要謹慎！不可讓敵人輕易就稱心如愿！

這就好比是一局棋，于布局階段，寧凡未能看破對手的棋路，可他自己的棋路，卻被對方盡數看破，對方早有無窮無盡的應對之策在前面等著他。

如此一來，若他只是盲目追求自棋形的安定，大概率會掉對方長考了無數回的節奏。

在真正看穿局面之前，寧凡更樂意打對方節奏，破壞對方棋形，將局面攪渾。一旦出現雙方皆不可預測的局面，于他而言才最有利。

“我雖不知滿智機，卻知他想借我之手鎮地巨族，削其族運。若我反其道而行之，令地巨族運不減反增，不知滿智會如何...”

若稷辰聽得到寧凡的心聲，定要到憤怒！

你可是在扮演我啊！你都被地巨族驅逐了，甚至即將面臨摘心的命運，竟然以德報怨，還想反過來扶持地巨族變得更加繁榮昌盛？你有病吧！

若寧凡聽得到稷辰的怨言，定也要無語的。

被驅逐、被摘心、被地巨族拋棄，是你稷辰的命運啊，關我寧凡什麼事？

我和地巨族可沒有半點仇怨，甚至還有點小呢。你們地巨族的大王，不是神足王嗎？多巧啊，我以前正好殺過一個朋友，也神足呢！

那位神足大仙，甚至還被寧凡煉了鬼卒，更借著二階準圣的修為，吞噬了寧凡其他九只鬼卒，晉升了遠古大修鬼卒，真正變了寧凡的忠誠仆從！雖說神足鬼卒以前確實不太聽話，但隨著寧凡實力進，鬼卒早已對寧凡忠心不二了，更在守護北蠻的千年戰中，立下了不功勞。

所以，我和我的鬼卒站地巨族這邊，和你稷辰立場對立，有問題麼？

想騙我武力鎮地巨族？抱歉，鎮不了一點，我倒是更有興趣，想看看能不能從地巨族里尋到什麼好，令我的神足鬼卒實力更進一步。

已是大修級別的不滅神足，若實力更進一步，豈非比肩圣人了？呵，確實可以期待一二...

念及于此，寧凡明明被神足王下令摘心、驅逐，向神足王的眼神當中卻沒有半點憎恨，反而滿是期許，就仿佛此刻看的不是神足王，而是他的神足鬼卒。

神足王卻不知這些，見這孩子明明都被自己拋棄了，居然沒有憎恨自己，反而用從未流過的仰慕眼神注視自己，以神足王的冷漠無，此刻也不有了一。

這蠢材，或許也不是真的一無是，只說這份父敬父之心，卻是其他孩子不曾擁有的...

但這到底也只一瞬，并不足以令冷漠的神足王收回命。

他不僅是棄的父親，更是神足一脈的王，他必須要為族群考慮，更要為淮渦回的氣運守恒考慮。

當然更要考慮自己的王者面。

族規不可為一人而廢，尤其不能為了王室子嗣破例，否則族規失去公信力，將會淪為一紙空文。

你的孩子可以破例不被驅逐，我的孩子豈非也可？

如此一代代下去，地巨族的脈愈發駁雜，族運日益削弱，世界的十運守恒之律將會出現失衡...

“更重要的是，只要此子一天還待在族，那些取代我的長老，便會不停拿此事做文章，以此威脅我的地位...”

和那尊貴權勢相比，區區親，不值一提。

“將此子帶去摘心臺，刑吧...”神足王令道。

命令沒有改變，改變的只是口氣，不再如之前那般怒子不爭，而是略有憾。

憾啊，若這孩子不是廢脈，而是尚可的脈，我也愿意念其忠誠，扶持一二，再以此子制衡諸子之權，可惜了...

對寧凡眼神產生誤解的，并不只有神足王，還有棄的母親——姜嫄！

曾懷著無限憧憬，生下了棄，自不會對親生孩兒毫無，只是始終畏懼著神足王的威嚴，不敢頂撞。

可...這孩子明明都要被驅逐了，居然依舊如此敬著自己的父親...

何其愚孝，何其癡傻，又何其令人憐惜...

都是娘的錯，是娘不該聽信姜水道人的鬼話，奪走你的脈，奪走你的人生，奪走你自小憧憬的...父...

無盡悔恨涌上心頭，最終化作前所未有的勇氣！

不能眼睜睜看著孩子遭逐。

當然，也不敢將昔日擅闖地之事道出，此乃重罪，且不止一人獲罪，還會令棄罪加一等。

但...

若只是付出代價，令棄免去族規驅除，愿以代之！

“且慢！大王，請收回命，不要驅逐我兒...”

姜嫄緩緩起，來到神足王跟前，潔白的額頭在地面，長跪。

無數族人震驚了。

生弱的元妃姜嫄，居然有膽量反對大王的命令，質疑大王的威嚴，瘋了嗎？

抗王命不遵，在族規中可是重罪，即使是元妃，是侍奉過大王枕席的人，但對冷的神足王而言，妃嬪媵嬙有的是，任你貴為元妃，也沒有資格質疑他的王命！

“妃，你失言了，回到你的位置上，此事我可以當做沒發生過。”神足王面沉道。

“大王，我非是要違抗族規，違抗王命，而是打算遵循族規的另一條：族人有罪，可由族親罪加三等代之...我愿代此子罰，請大王再給棄一個機會，允他留在族中，待得17歲時，再嘗試一次醒儀式...或許那時，他就可以，可以...”

“姜嫄！此子逐只是小罪，但若你代他罰，罪加三等，你可知你會如何！縱使你是本王元妃，本王也不可能對你網開一面的，定會遵循族規，將你鎮于稷山之下，此生不得劫！即使如此...你也愿嗎？”神足王神愈發沉，甚至直呼元妃之名，顯然不悅到了極點。

“我...我愿...”姜嫄不敢抬頭去看神足王的表，很膽怯，也很恐懼永鎮稷山的懲罰，一想到即將面臨的未來，都在不斷發抖。所以，若這樣的膽怯的，對上了神足王的威嚴憤怒的眼神，一定會失去所有勇氣，再一次屈服的。

可不想再屈服了，了一輩子，所以必須勇敢一次，為棄爭取一次機會...

即使也明白，就算能讓棄多在族中待一年，待到來年醒儀式，棄多半還是無法留在族中，仍舊會被驅逐。

此事毫無意義，但...除了這麼做，還有什麼法子...

“好，好得很！你翅膀了，開始恃寵而驕了。既如此，本王給你恃寵而驕的機會！本王允你罪加三等，永鎮稷山！至于棄，他可再在族中留一年，但若來年醒儀式他仍舊如此不堪，屆時你可無法再救他第二次了！”

“多謝大王...”

...

因寧凡一念起，棄的命運竟有了微妙改變！

此事就連寧凡都有些始料不及，畢竟他的天人法目，忙著觀測滿智的千上萬種后手，以至了此地諸多細微、渺小的路人變數。

他，算了。

滿智或許也算了，證據就是寧凡沒有觀測到任何關于此事的滿智布局！

但最為算，最到荒謬的，卻不是寧凡和滿智，而是，稷辰...

此換道之戰，是他針對寧凡展開的，他可以隨時隨地觀測寧凡干了些什麼事，以此掌握寧凡的向。

卻不料，會于此刻觀測到令他道心劇震的事實！

假的，假的！

那個一生弱的母親，怎可能會為了我這樣的廢做到如此地步，這世上對我好的人，明明只有玄鳥，只有一個...

明明我被驅逐時，母親就不曾代我罰，可到這蝴蝶時，母親竟舍相救，一看就很虛假...

是了，定是蝴蝶使了某些手段，蠱了我的母親，讓做出了違背本心的愚蠢決定！

居然愿意為了一個廢多在族中待一年，便忍永鎮稷山的痛苦，這樣愚蠢的母，本不可能出現的上！

全都是假的！

“虛假？那可未必。你對人的意志，尚還一無所知，而那不可知的部分，正是連宿命都難掌控的所在。你雖了仙帝，但似乎從未明白上山仙、下山人的道理。你所傾慕的玄鳥，沒有給你講過這個道理麼，真是可惜...”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溫潤如玉。

稷辰面一變，這才驚覺，周圍的環境改變了。

剛剛他還被花妖怪關在大鼎里狠狠煅燒，此刻卻出現在了另一地方。

周圍是一無際的紅樺林，林間建著一間草廬，一間學塾。

學塾之中，傳出稚的朗誦之聲。

學塾門口，則站著一個風華絕代的紫青年，手捧書卷，似是塾師。

此人長發如瀑，容貌俊秀，眉心之上，有著一道紫金的石炎之印。

剛剛出言的便是此人。

稷辰無法從此人上觀測到一修為，卻還是覺對方的氣勢浩瀚無涯，仿佛只憑一念便可將世界顛倒，將天地踏于腳下。

此人...是誰！

從未聽說過三界之中，有這樣一尊強者，就連之前那個強到犯規的花妖怪，都沒有如此浩瀚的氣勢...

不至于吧！

我要殺的明明是那蝴蝶所在乎的弱者，為何會接連出現我無法匹敵的恐怖角！

莫非此人的驚天氣勢也只是虛假，是被那蝴蝶刻意修改，才擁有了如此聲威？

該死的蝴蝶！我承認我打不過你！此道念戰，我已一敗涂地，但你要殺便殺，何必造些假人折辱我！

我堂堂魘主圣人，在你眼中就如此不值一提嗎！

你所造的假人，不可能各個都和花妖怪一樣離譜。

我這便將你造的假人抹滅！好教你知道，我稷辰，絕非隨便哪個假人都能輕易拿的！

稷辰冷笑一聲，而后拼盡一切修為手段，朝紫青年攻擊而去。

但那些攻擊卻連及青年都做不到。

名為空的力量，將一切攻擊隔絕，任何打向紫青年的攻擊，都只能朝著青年無限接近。但那無限，偏偏永無終點，于遙不可及的旅途中，稷辰的攻擊不斷衰弱，最終所有攻擊散為混、虛、帝、梵四空之力，歸于真正的虛無。

“這、這是始祖空靈之力，且是我從未見過的至高等級，不可能，就算那蝴蝶再怎麼作弊，也不該令三界之外的力量重現人世！遠古十靈皆已逝去，難道，難道說，你竟是一尊活到今世的始祖十靈...”

“你猜錯了，年輕人，不要被力量迷。力量是很好的東西，它可以讓凡人登頂仙路，比肩五靈十祖。但力量有時又會蒙蔽五六識，使人忘心真正之。你的修行遠遠不足，但我指的，卻非修為，而是道心。上一個來此求學的孩子，不過化神而已，但他彼時的意志，便已遠遠超過你的當下。你我本我道緣，但你是玄鳥眷屬，故而我愿破例授你一課。此《三字仙經》，可借你誦讀一二，如此，昔日所欠的最后一樁玄鳥因果，便算兩清了。”

玄鳥...

這樣恐怖的存在，也認識玄鳥嗎...

稷辰怔怔接過青年手中的書卷，眼拙如他，本不明白自己此刻持有的是何等玄妙的經文。

僅僅只憑玄鳥的面子，稷辰竟得到了一觀逆圣經卷的機會，但卻限于悟，無法看到太多，只能勉強讀懂首篇的幾句淺容。

“仙之初，本無，登天路，海圖，法力廣，非可慕，道心堅，方可矚…后面的容看不到了，若強行去看，我竟有道心崩潰的覺，這究竟是什麼經書，竟如此高深莫測！”

學塾，諸多孩同樣誦讀著《三字仙經》，他們對稷辰之前打出的神通手段視若無睹，兩耳不聞窗外事。

孩們誦讀的容當中，有不稷辰尚無法閱讀的容。

但可惜，稷辰看不到的容，同樣聽不真切，能看到、能聽到的，從始至終，只有那八句。

越是聽不明白，越是了解。

因稷辰求學心切，周圍的時間以驚人速度，瞬息便度過了千年。

整整千年，稷辰都在苦修此經，卻無論如何，只能學會八句。

饒是如此，稷辰還是到了莫大收獲，如到了當頭棒喝，只覺道心高歌猛進，本該被魘氣侵蝕殆盡的本心，竟有了不小的升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