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經定是無上至寶，故而似我這等假圣，也只可習得八句；若是尋常修士，怕是一句都看不懂、聽不到...”

稷辰長舒了一口氣，臉上戾氣消減了不，終于愿意直面自己只是假圣的事實了。

他的眼中也多了許多深思，思考的卻是紫青年的份，卻自然猜不出。

便在此時，塾中某個孩將頭探出窗外，說話了。

那是一個后排靠窗的年，其名寧孤，同樣在學塾上學。

他本不屑于理會稷辰，但見稷辰自吹自擂，不由得出言相駁。

“你剛剛說的不對，我大哥當初到來時，可是只用了七個月，就將三字仙經全篇背下了，且未曾觀過先生手卷，只靠門外七次聽誦便做到了此事。”

“七個月？全篇？”人與人的差距竟然如此巨大，若是之前的稷辰，定會直接否定此事。

此時卻有了幾分冷靜和思考，這正是道心進的結果。

“莫非你那大哥，是什麼涅圣荒圣？”

“不是啊，當時的他應該只是化神吧，我不太懂，因為我沒和先生學過修為境界，所學只有心之一道，畢竟這是一個相信就能存在的世界。”

“什麼！化神便能只用七月悟盡全篇，莫非他是一尊完脈的先天生靈！又或是什麼大圣轉世！”稷辰大打擊，卻很快掃平了道心之上的嫉妒，這是從前的他無法做到的事。

“不是啊，大哥只是凡蝶，生而為人的話，只能算是剛剛經歷第一世吧？先生是這麼說的呢，至于什麼四十二渡回首、四十三渡妄語的話，我就聽不太懂了。大哥的道心之堅，就連先生都贊許有加，也因如此，先生時常憾大哥不愿背負世界一事，一連說了四十四聲可惜。先生時常教導我們，不可迷失于力量二字。我本不懂此言真意，直到遇見了大哥。凡人可棄乎？仙人可懼乎？沒有力量就無能為力的人，居然可笑的認為，得到力量就能做到什麼。意不與合，志不與道合，其韌乎？其道堅乎？不知人之韌，豈聞仙之堅。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層之臺，起于累土；七百萬仙石，始于一念...哎呦！”

啪！

是紫金戒尺敲腦袋的聲音。

紫青年：“好好學經，不可分心，如此才有一歸來的可能...”

寧孤：“是，先生...”

紫青年：“讀了《三字篇》，便開始讀《燈火篇》吧，蝴蝶的颶風非我本意，但他引起颶風的時機卻是剛剛合適。十靈尚未做到的事，竟要被一只蝴蝶偶然促，這卻是我不曾觀測到的景致，亦是超于五靈棋局的深遠變數。倘若蝴蝶的燈火當真照萬古長夜的歸墟世界，若無爾等燈火接引，怕是會迷失方向許久。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于風雪，爾等為紫斗先賢，當為后人引路。”

寧孤：“是，先生！若是為了大哥接引燈火，我愿永燼于長夜，何惜此！”

nbbsp;紫青年：“你有此心便好，但大可不必付諸犧牲。蝴蝶的回已然擲出了第七面，他背負了太多，或還將承更多，你莫再增添他的累贅，只需用你微芒的燈火，去相信他即可，畢竟，這是一個相信就能存在的世界。”

...

姜嫄為子求代罪，是回不曾出現的劇。

或許，在稷辰真正的回中，姜嫄本就有心如此，卻始終缺最后一勇氣，無法真正邁出那一步。

所謂一念之差，說的便是此事。

而當蝴蝶掀微風，吹來一稻草，竟令其爭持不下的理、天平，真正有了微弱傾斜。

對稷辰的并非不存在，只是怯于流，反復掙扎、遲疑。

是元妃，卻非神足王最的人，亦無法仗著稷辰母憑子貴，所以更需要在深宮之步步驚心。

怯懦，寡言，虛榮，嫉妒。

同樣自己的孩子立于萬人之上，子龍著，希冀自己的孩子會以地巨之晉階為傳說中的銜燭之龍，為自己增添榮。

失過，追悔過。

更有無數缺點，但在跪下的一刻，一切都已不再重要。

寧凡并沒有任何手腳，此時的一切，確實是稷辰存在于回中的另一個可能。

于稷辰而言，父或許真的只是水中撈月，不可及，但母卻非如此...

若稷辰愿意去理解，愿意去相信，或許他會察覺，憑他當初羸弱的凡人之軀，本無法越千山萬水，功抵達凡人聚居的有邰城，并經歷之后的一切。

定然有人幫助過他。

又或者，稷辰猜到了有人幫他，卻只當所有的幫助，皆來自玄鳥的溫暖，并以此為由，否定了整個世界。

“通果然很重要，若棄早些知曉母親的心意，即使落魄江湖，定也不至于自怨自艾吧...”

“我能與萬通，但此，似乎仍有進的余地，尚有巨大的開發空間...”

“萬通，萬通...若只是我與萬通，未免有些寂寞，更有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傲慢。若能令此更進一步，或許，此不僅能令我與萬通，更能令萬彼此通，互相理解吧...此功能乍一看十分無用，但無用何嘗不是有用的一種。我神如樹，至大無用，雖無用之樹，亦可樹于無可有之鄉，廣莫之野，彷徨乎無為其側，逍遙乎寢臥其下，不夭斤斧，無害者，無所可用，安所困苦...”

寧凡越悟越深，每多悟出一妙理，都可令神愈發進。

原本只能讓自己和萬通的神，也漸漸超出了常識與界限，開始變得匪夷所思了。

而那超出常識的部分，正是滿智難以預知的東西，對方很難對常識之外的事做出針對的布局，此事寧凡已經功證明了一次。

因有姜嫄代罪，原本包圍寧凡的執法妖卒，皆去包圍姜嫄了。

眼見姜嫄就快被押去稷山鎮了，寧凡決定出手了。

他可是要令地巨族族運昌隆的大好人，若任由一族元妃有損，必會損減族運，會讓滿智高興的結果，必須避免！

但寧凡卻沒有使用武力阻止此事，而是暗中用了略有進的萬通，打算實驗一下剛剛的悟。

這是寧凡第一次將此用在外人上，初次嘗試的結果，是此本無法鎖定目標，隨機命中了一位眾。

好巧不巧，這第一發進階版萬通，打中的還是姜嫄——自然，旁人看不到寧凡的出手，蓋因萬通無聲無息，無痕無跡，至大無用，常人不可觀之。

“隨機命中了此人麼，卻不知有何效果...我的本意，可是命中那兩位暗中藏于此、關注姜嫄的地巨仙帝呃，居然打歪了麼，是神中與的比例、結構不太對麼...”寧凡心思飛轉，瞬間總結出了諸多施失敗的經驗，漸漸有所得。

另一邊，被萬通打中的姜嫄，忽然如同服下了吐真藥劑、勇氣藥劑一般，無法控制言語，朝著神足王破口大罵起來。

“你算是什麼大王！重視面超過重視一族，比起維護族規，你更在意維護自己的權勢！貪花好，喜新厭舊，為父不慈，為王不仁，為長不恤！你冷心無，原配之妻說舍便舍，連一悲戚都不會為之流，至于子，更是統統視為工，隨時可以舍棄！我知天家無恩，但無恩似你者，當真為夫妻！”

又朝著寧凡的方向去。

“還有，棄，我的孩子！你的父親并不你，但你不必因此否定世界，更不必否定自我！世界往往不盡如人意，但或許也沒有你此刻看到的那麼糟糕...在你的未來，一定會遇到重視你的人，就算不多，也一定存在著。所以，不要放棄！不要逃避！不要被脈二字蒙蔽雙眼！娘錯過一次，錯信了姜水道人，錯以為只要獲得脈與力量，就能獲得幸福，最終自食惡果...娘后悔了，也終于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就算你此生無法立于人上，但在娘的眼中，你依舊是那個會為娘親烹制豆飯的好孩子。多可呀，妖修辟谷，不食人間五谷，便是進食也只吃食，但你的豆飯，卻是娘親吃過最難忘的東西，可惜，今后再也吃不到了，但不必難過，今后還會有其他人期待你的豆飯，期待你的笑容，期待你平安喜樂的每一天...”

似乎是在看寧凡，然而瞳孔的焦距卻出賣了的真心。

真正看的，是某此生再也無法企及的遠方，是某個誤歧路、孤苦無依的年。

嘶！

所有人都被姜嫄的突然發驚到了！

此真的是那個弱可欺的元妃姜嫄？為何竟變得如此彪悍！該不會是被什麼人奪舍了吧？

居然敢當著全族的面痛罵神足王，豈不知大王最重面，如此怒大王，這可不是鎮稷山就能抵消的罪過。

...

“娘，在和我說話...但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這些話...怎麼可能是真的...”本在強行悟《三字仙經》的稷辰，此刻卻在心劇震、劇痛著，如被人突兀撕開了此生最不愿的傷口，道心直接失控。

若娘親所言皆是昔日所想，若對我的從來不是虛假，那麼，那麼...由我一手引發的第六魘災，并由此災覆滅的地巨一族，到底令我...失去了什麼...得到了什麼...

我失去了...默默護我的娘親嗎...

為了玄鳥...害死了娘親嗎...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呢...

我到底做了什麼...做了什麼...

【地巨棄吾，吾寧魔，今日魘災至，眾生皆可滅，地巨亦將無存。但不必悲哀，待我創造出新的回，會賜爾等一段新生，即使爾等配不上我的恩賜，但，爾等無，我卻從未無義...】

不，別說了，那些話不是我的真心話，不是，不是...

【對不起，棄，娘不怪你所做的一切，因為這全是娘的錯，是娘沒有把你教好，是娘拋棄了你...】

是啊，這本就是你的錯，你憑什麼怪我，又憑什麼原諒我。就算爾等負我在先，我卻還是愿意在新的世界為爾等留一席之地，我才是好人，我才是...

可為何，我不是...

寧孤：“先生，這人好像瘋了，要管他麼...”

紫青年：“不必，這是他的業，理應由他償還，如今正是歸還之期，合該有此一遇。比起此事，蝴蝶的想法反倒更令我意外，以此蝶個，居然會開發如此無用的神。但此無用，非因渺小，而是因為至大，真是后生可畏，年輕人的想法，總讓人難以盡數理解...”

...

由于寧凡施失誤，原本被判永鎮稷山的姜嫄，功罪加三等。

不再是永鎮稷山了，此后被鎮的日日夜夜，都是刑日。

普通的鎮罪其實只是中，但若在此基礎之上罪加一等，則需要鎮在山底，負山而鎮。

再加一等，則會被施以不眠之詛，再無法睡休憩。

再加一等，則是最高級別的鎮罪了，會被地龍日日啄食心臟，承失心之痛；白日失心，夜晚又因詛再度長出心臟，如此日復一日，不斷承此苦，永不終結，直視壽盡人亡...

本想要阻止地巨族失去元妃，結果卻害得元妃下場更慘，這就有些尷尬了。

好在為罪魁禍首的寧凡，同樣因為姜嫄自曝了擅闖地的事實，罪加十等，喜提宮刑。

在更尷尬的事面前，元妃的遭遇也就不那麼尷尬了。

可惜，要讓滿智失了。宮刑什麼的，宮不了一點。

剛剛只是小小失誤了一下，下一擊他就能打中目標，解決麻煩。

總結了失敗的經驗后，寧凡再一次發萬通，朝躲藏于此的兩名仙帝老祖打去。

這一次沒有打歪，功打中了這二人。

二人本還在掙扎、猶豫要不要違反族規救一救姜嫄，畢竟是故人之后嘛，總不能真對此見死不救。

一被萬通打中，二人心中的真實想法頓時變得不控制了，當即現出了形。

但見兩道籠罩在十彩氣運中的巨影現天地，無數地巨族人頓時一驚，紛紛行禮。

就連神足王都不敢再坐著了，匆忙起，和族人們一同對二帝見禮道。

“恭迎巨神老祖出關！”

“恭迎巨虛老祖出關！”

無人敢不恭迎，除了寧凡。

見寧凡愣在原地不行禮，注意到此事的人只道寧凡是被仙帝威嚇傻了，并未作他想。

巨神、巨虛二帝同樣沒功夫理會寧凡，他們更在意姜嫄的境，忙著將怒火發在神足王上。

巨虛：“夠了！姜嫄好歹是你的元妃，不過罵了你幾句，你竟寡恩到要將日日摘心取肝嗎！此事若是傳出，你讓其余九族如何看待我族！茍蛋兒，給老夫一個解釋！”

神足王：“是巨足，茍蛋已是過去，晚輩大名已是巨足，若稱王號，喊一句小神足、小王之類的稱呼，晚輩也是接的...”

巨虛：“放你良的茍屁！老夫喊你茍蛋，你就必須是茍蛋！喊你茍蛋是看得起你，不然喊你蛋你也得應著！在老夫面前，你還想要面子，你的面子值幾個錢，這神足王你能干就干，不能干，就給我滾蛋！”

神足王：“別別別，二祖息怒！晚輩就是茍蛋，行不？至于給姜嫄罪加三等之事，還請二祖容我申辯！我懲戒此妃，并非是因個人面損，而是震怒于聽信了姜水道人的妄言，竟敢擅闖我族地，這可是違反族規的重罪...”

巨虛：“茍屁不通！茍使一堆！用你的茍腦子想想好嗎！我和巨神日日守在地，參悟星空足印之妙，若無我二人許可，憑一介碎虛小輩，豈能接到地足印！真當我二人老糊涂了不！若追究違反族規一事，我和巨神亦是同黨，你待如何，想將我二人一同鎮，日日摘心取肝不！給你十個茍膽子，你，敢嗎！”

神足王：“晚輩便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啊！二位老祖貴為太上長老，自不在族規限制之列，但此不過是第一步小輩，其子更是脈廢...”

巨神：“住口！老夫忍你很久了，老夫平生第一恨的，就是歧視弱者脈的族規！老夫曾三度測試不及格，因而懂得脈測試不過是欺人的幌子。幸而第四次測試前夕，老夫了姜嫄之祖恩惠，僥幸過關，留在了族地，又因其祖多次扶持，這才有了今日的仙帝之。你張口廢，閉口廢，在我聽來，本是在罵我！”

神足王：“冤枉啊！晚輩便是一百個膽子，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