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輕語笑笑：“因為您有一顆仁心，我從第一次見您時便知道，錦衛這些年雖然行事肆意，可做的一切皆是先皇授權，您一直沒對其他錦衛下死手，不就是因為心裏明白他們不過是一把刀，而刀是沒有對錯的，隻有執刀的人才有不是嗎？”

    “你倒是會拍馬屁，可惜咱們第一次見麵時，你還不知道我的份吧？”褚禎勾。

    簡輕語頓了頓，眼睛都不眨一下：“不知道，也不影響我覺得你有一顆仁心。”

    “……朕以前怎麽不知道，你竟如此巧言善辯？”褚禎拉下臉，“你說這一切，不就是為了救陸遠？”

    “那聖上答應嗎？”簡輕語忙問。

    褚禎板起臉：“不答應。”

    “沒事，我明日再來問。”簡輕語笑瞇瞇地說完，便轉離開了。

    褚禎沒想到就這麽走了，頓時心裏莫名憋火，可憋了會兒火後，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一日起，簡輕語便開始每天一找到機會，便同褚禎說一些陸遠的事，連續兩三日後，褚禎都開始頭疼了：“你能不能別總跟我提他？”

    “……我就是為了他來的，當然要提他了，”簡輕語一臉無辜，“聖上，話說你整日一個人用膳無聊不？今日起我跟你一起用吧。”

    “打住，我現在一點都不想看見你。”一聽一天要見三次，聽三次陸遠的事，涵養極好的褚禎也繃不住了，“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就不怕我聽得厭煩直接殺了他？”

    “……我不過是想讓聖上知道，他也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棋盤上的黑白子。”簡輕語小小聲。

    褚禎愣了一下，突然不知該說什麽了。

    靜了片刻後，他深吸一口氣：“你覺得有用？”

    “不知道。”簡輕語違心回答，卻沒有提醒他自己在宮裏住了小十日了，他卻一直沒提要殺陸遠的事。

    褚禎斜睨一眼：“朕現在就告訴你，沒用！明日大理寺便審理此案了，若無意外，當場便能定他的罪，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簡輕語一愣：“您先前沒同我說過啊。”

    “現在同你說了，你滿意了？”褚禎反問。

    簡輕語勉強笑笑，正想說你是不是故意氣我的，可話還未說出口，便覺下有些不對，愣了一下，臉逐漸難看起來。

    褚禎本來還想再說什麽，看到的額上滲出虛汗後愣了愣，趕抬手扶住了：“你怎麽了？”

    “……聖上，你幹兒子，應該是要出生了。”簡輕語著冷氣道。

    褚禎大驚，都來不及同計較‘幹兒子’三個字，便厲聲傳召太醫去了，等到簡輕語被抬進早已偏殿生產，他才後知後覺……幹兒子？真是好大的膽子，褚禎直接氣笑了。

    偏殿慘聲不絕於耳，褚禎沉著臉在殿外踱步，每當看到宮人端著水出來，心下便沉得厲害。

    穩婆聽簡輕語得厲害，不得不小心提醒：“姑娘，可不能大，要留些力氣生產才是！”

    “……嗯，知道。”簡輕語說完，又慘一聲。

    穩婆急得直歎氣，但也隻當疼得厲害，不住地勸小聲些。簡輕語卻隻字不提，隻在宮來扶時突然抓住對方，一臉虛弱地開口：“你、你去問問聖上，明日當真要賜死陸遠？”

    宮慌一瞬，急忙點頭答應，一路小跑著出去將話遞給褚禎。

    褚禎聞言臉難看：“都什麽時候了還在擔心他，要不要命了？你進去告訴，若敢有事，朕現在就去殺了陸遠！”

    “是、是。”

    宮急忙答應，隻是還未回屋，便被褚禎了回來：“等一下！”

    “聖上？”宮小心翼翼。

    褚禎深吸一口氣：“罷了，你跟說，朕方才是與鬧著玩的，沒有要殺陸遠。”

    “是。”

    宮這才跑回屋裏。

    簡輕語聽了傳話，角揚起一點弧度，接著又慘一聲，再次懇求宮：“我眼看著是不行了，可否請聖上開恩，將陸遠過來見我最後一麵？”

    穩婆聞言麵疑，不懂現在生龍活虎，為何會覺得自己不行了。簡輕語幽幽掃了一眼，提醒：“我沒力氣了。”

    “那可不行！”穩婆大驚。

    簡輕語這才滿意地看向宮：“去傳話吧。”

    “是！”

    “荒唐！”聽了傳話的褚禎憤怒，“這是得寸進尺！哪個人不生孩子，朕怎麽沒見別人要丈夫陪著的？！你……”

    “啊！”

    屋裏又一聲慘，褚禎心裏一，眉頭皺了起來：“為何痛得這樣厲害？”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宮急忙回答。

    偏殿，簡輕語還在慘，隻是一開始的慘有做戲分，現在便是十足的真心了。的頭發，上薄薄的裏也如水中撈出來的一般，兩隻手抓了被單，連指甲出現淤都不知道，隻是一味地順著穩婆的指示用力。

    雖然已經疼得快丟掉半條命了，可也知道如今是讓褚禎心的最佳時機，於是一次次派宮去求褚禎，不住地將自己的況誇大，隻想他能將陸遠放出來。隻要讓陸遠來偏殿，便有法子不讓他回牢房。

    終於，在宮出去第五次的時候，褚禎終於答應了。

    簡輕語頓時鬆了一口氣，接著便聽到一聲嬰孩的啼哭，愣了愣，還未等笑一下，便聽到穩婆慌開口：“不好了！大出！”

    簡輕語迷迷糊糊，聽著屋裏忙的靜，心想這算不算烏，詛咒自己不行了，還真就要不行了，隻是還未看話話一眼，還不知道他是男是，更沒有見到陸遠……

    “輕語，輕語不要睡……喃喃！”

    簡輕語猛地驚醒，眼前的景從模糊到清晰，逐漸映出陸遠的影。

    簡輕語怔怔看著他上髒兮兮的囚服，通紅的雙眼，還有不修邊幅的胡茬，愣了許久才啞聲問：“聖上放你出來了……”

    隔著屏風聽到這句話的褚禎，頓時心裏一陣絞痛。

    陸遠手指抖，也張紫，想要握的手，卻又不敢，隻是胡點頭：“嗯，他放我來見你了。”

    “真好，”簡輕語虛弱地揚了揚，“可惜這是我們的最後一麵了……”

    “不要胡說，太醫已經為你止，你隻要別睡著，熬過今晚便不會有事，千萬別睡。”陸遠安著，自己卻抖得厲害。

    簡輕語想笑，可還未笑出聲，便覺到下不對勁，頓時收住了笑意，怕再次崩。靜了片刻後，低聲問：“話話呢？是小小子還是姑娘？”

    “是個姑娘，跟你長得很像，隻是去睡了，明日我便帶來見你。”陸遠低聲道。

    簡輕語頓了一下：“不能現在看嗎？”

    “……不能，明日再看。”陸遠板起臉。

    簡輕語一臉哀求，然而陸遠不為所，隻得放棄了，靜了靜後又低聲道：“聖上呢？我想見他。”

    褚禎聞言立刻從屏風後進來，一看到白著一張臉的模樣，頓時心底難：“輕語……”

    “看來不是幹兒子，是幹兒。”簡輕語勉強出微笑。

    褚禎心裏頓時堵得慌：“兒很好，將來朕封做郡主。”

    “多謝聖上，”簡輕語道完謝靜了一瞬，“聖上，還記得我去漠北時，你說過的話嗎？”

    褚禎啞聲：“記得。”

    “你說我要什麽都可以，我可以要陸遠嗎？”說罷，還不忘強調，“活的陸遠。”

    褚禎結了，一時間沒有說話。

    簡輕語看他一眼，突然開始昏昏睡，陸遠厲聲喚：“喃喃！”

    話語未落，被子裏出一隻小手，撓了一下他的掌心，陸遠愣了一下，眼睛紅得愈發厲害。

    褚禎再不猶豫，立刻點頭：“好，我答應你！隻要你活著，我一切都答應你。”

    “謝謝聖上，”簡輕語對他出一個微笑，“我也不想聖上為難，所以聖上隻要給陸遠留一條命就行，別用大皇子的案子治他，換個別的吧，狠狠罰他，所有人都痛快的那種。”

    “好……我會的。”褚禎答應。

    簡輕語還想再笑笑，卻真的沒有力氣了，陸遠將抱在懷中，每當想睡時，要麽拍一拍，要麽給喂些吃食和水，不管簡輕語有什麽事，他都能第一時間發現。褚禎從未見過他這般的模樣，一時間也有些容，靜了片刻後便轉離開了，將屋子徹底留給了他們兩個。

    “……我厲害吧，留下了你的命。”簡輕語邀功。

    陸遠紅著眼角點頭：“厲害。”

    “其實殺你不是唯一的選擇，隻是更方便些，聖上心，好好纏一纏，他便會答應走另一條較為麻煩的路。”簡輕語聲音越來越小。

    陸遠還是點頭：“喃喃說得對。”

    “其實我一開始宮，目的便是在宮中生孩子，賭的便是生死關頭他會心，如果他沒有，便說明其他時候也不會答應放你了，我便死在這裏，與你共赴黃泉……”簡輕語說完停頓一瞬，“話話就留給他，想來他會送去寧昌侯府，他心中有愧，將來會對話話好，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照拂，也足夠話話顯赫一生。”

    陸遠聽著的計劃，眼底紅得愈發厲害。

    “不行……我真的困了。”

    “別睡……”

    “我不能死，如今好不容易熬過去了，我不能死。”簡輕語聲音越來越弱。

    陸遠抱了，拿著太醫給的銀針，狠狠心在指尖一刺，簡輕語再次清醒。

    這一夜過得極為漫長，每個人都極為煎熬，直到太醫說簡輕語的徹底止住了，所有人才鬆一口氣，而陸遠直接徹底昏死過去。

    簡輕語再次醒來時，陸遠已經回了牢房，知道褚禎已經放棄殺他，簡輕語歇了兩日便帶上孩子離開了，本來想去陸府等著，可一出宮門，便看到了鬢角斑白的寧昌侯。

    “侯爺每日都會在這裏等著，已經等了小半個月了。”送的宮人低聲道。

    簡輕語愣了愣，心裏突然堵得厲害。

    寧昌侯看到眼睛一亮，急忙迎了上來，不知是不是簡輕語的錯覺，總覺得他的背似乎彎了不。

    “孩子，跟我回府吧，你剛生完孩子，月子得坐好了才行。”寧昌侯小心翼翼地看著懷中的話話，想抱又不敢手。

    簡輕語靜默許久，到底是笑了笑：“好啊。”

    寧昌侯當即高興起來，急忙手接過孩子，帶著回家去了。

    陸遠的案子查了將近一個月，總算是證明了他在大皇子案上的清白，但同時也查到他當初行事囂張的證據，於是被發配漠北，做個守城將軍。

    “守城將軍？聽起來好像是升了。”簡輕語眼睛晶亮。

    季聞言斜了一眼：“從天子近臣到窮鄉僻壤看大門的，你覺得升了？若無意外，他這輩子大概都遠離朝堂了。”

    “那不是好？”簡輕語歪頭。

    季無言一瞬，半晌笑了起來：“確實好。”

    簡輕語也跟著笑，正要再說些什麽，陸遠突然過來了，手足無措地看著：“話話尿了。”

    “你連尿布都不會換？”簡輕語瞬間板起臉。

    陸遠頓了一下：“你教我吧。”

    “我與你非親非故，憑什麽教你？”簡輕語斜睨他。

    陸遠抿了抿：“那我去找英兒，跟學。”說完，他便離開了。

    季看著氣小媳婦一樣的他，目瞪口呆好半天後，一臉茫然地看向簡輕語：“這真是我家指揮使大人？”

    “如假包換。”陸遠一離開，簡輕語瞬間變臉，繼續笑瞇瞇。

    季無語：“你還記仇呢？”

    “他騙我那麽多次，我不能生氣？”簡輕語想起他當初獄時急於跟自己撇清幹係的模樣，就忍不住生氣。

    季沉默一瞬：“咱得講講道理，他是騙了你很多次，可你騙他的嗎？”

    簡輕語頓了頓，突然沒什麽底氣：“我那些事已經過去了。”

    “他的不也過去了嗎？”季揚眉。

    簡輕語噎了噎，吵不過幹脆放棄：“不跟你說了。”說完就扭頭走。

    季忙問：“你去哪？！”

    “去盯著他換尿布！”

    季角了，突然有些好笑。

    不知不覺夏日最熱的季節快要過去了，等待秋高氣爽，便是趕路的好時候，從京都到漠北，沿路有無限的風景與時，馬車晃晃悠悠，承載著一廂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