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箭!”
“放箭!”
見令旗揮落,諸將力竭聲嘶下令。
沉悶的嗡嗡聲掠過,灰濛濛的天空忽然變了黑,漫天箭雨如同過境的蝗蟲,又如急驟的暴雨,毫不留的朝燕軍騎兵陣中傾泄而去。
迅急的箭矢眨眼間,兩軍戰場中間傳出一陣沉悶的噗噗聲。
燕軍騎兵淒厲的慘聲,戰馬臨死前痛苦的悲鳴聲織一片,戰場中間人仰馬翻,哭嚎震天。
蕭凡看著眼前這一幕慘烈的景象,心中五味雜陳,軀不由微微抖,說不清是興還是恐懼。
擡起手,蕭凡的手指巍巍的指向前方,目注戰場中間那一片彷彿已洗刷的天空,努力抑著激盪的緒,道:“繼續放箭,把燕逆的騎兵全部殺於陣前!”
傳令的親兵忠實的執行蕭凡的命令,猩紅的令旗再次狠狠揮落。
又是一陣漫天箭雨,遮住了天日,黑的朝燕軍騎兵閃電般去。
在這個戰場上,人人都已了一沒有靈魂的軀殼,衝殺,搭弓,放弦,鮮活的生命在這古老的殺人工下一個個栽倒在青翠的草地上,漫無邊際的草地已染上一層濃稠的鮮,如同人間地獄。
燕軍的騎兵數量漸漸減,但他們也衝過了弓箭程的死亡地帶,催馬衝到了雁形陣的前沿。
馬刀高高揚起,又閃電般狠狠劈下,一陣慘聲後,前沿的弓箭手倒下了一大片。
“弓弩退!槍兵上!”
一道道軍令下達,弓弩手形一閃,退了軍陣後方,接著兩排手執鋒利長槍鉤鐮的軍士上前,不待將領下令,雪白的槍尖便狠狠刺了騎兵或戰馬的,槍頭一絞一拔,帶出漫天霧,紅如殘。
兩軍激烈鋒,鏖戰正酣之時,意外發生了。
狂風猛烈吹過,一陣又一陣,蕭凡瞇著眼觀察著前方的戰場廝殺,忽然耳邊一個非常刺耳的吱吱聲,然後便聽到“咔嚓”一聲,後的某個東西彷彿斷裂了似的。
蕭凡只顧著前方的戰況,本沒興趣回頭觀察,猶自指揮左右兩翼收攏陣型,迂迴包抄燕軍。
命令下達後,蕭凡愕然發現,中軍的所有將士都楞住了,眼睛呆滯無神的注視著他的後,一副恐懼驚怖的模樣。
“楞什麼楞!進攻啊!”蕭凡拔劍大怒。
中軍陣中的將士們仍舊毫無作。
還沒等蕭凡反應過來,前方忽然一個聲音大道:“倒了!它倒了!”
蕭凡吃了一驚,擡頭大聲喝問:“什麼倒了?誰倒了?”
沒人回答他。
將士們呆楞過後,忽然轟隆一聲,整個中軍陣型全了,將士們散的散,跑的跑,紛紛扔下了兵,抱著頭倉惶奔跑,雁形陣全部散,不形狀,數十萬人口中紛紛高喝著“倒了,倒了。”所有將士如水般驟然崩退。
朱棣那邊也飛快做出了反應,令旗急揮之下,十餘萬燕軍如出籠的猛虎,向朝廷大軍衝殺而去。
蕭凡大驚失,他不明白,爲什麼打得好好的,自己這方軍隊的士氣忽然完全崩潰,幾十萬人難道同時中邪了?
急忙回頭一看,後一片朦朧,狂風吹起漫天黃沙,只看得見若若現的人影移,潰敗。
“到底是神馬況?”蕭凡劍指雲天,悲憤長嘶。
突如其來的潰敗,令蕭凡百思不得其解,絕對的優勢兵力,正是收攏陣型,全力殲滅叛軍之時,爲什麼幾十萬人說潰敗就潰敗了?難道燕軍全都有狐臭?
“他孃的!今天我註定撞妖,太邪乎了!”蕭凡憤怒大吼。
曹毅一把抓住蕭凡戰馬的繮繩,急道:“先別管原因,你先跟著往後退,我來殿後!快!”
曹毅狠狠一蕭凡戰馬的部,戰馬吃痛,嘶一聲,飛快跟隨潰軍往後方飛馳而去。
朱棣在陣中見朝廷大軍忽然潰敗,不由驚喜萬狀。
這次的決戰完全是被勢所,朱棣是帶著幾分赴死的心上陣,燕軍失敗已在意料之中,卻不曾想,第一衝鋒剛剛發起,朝廷大軍竟然莫名其妙潰敗了,這難道是老天助他?
“全軍上去,快,快!!”朱棣興得連連揮手,燕軍嘩啦一聲,如水庫泄洪一般,放開了陣型,全線進攻。
大軍潰敗得更快了。
蕭凡騎在馬上,跟隨潰敗軍士狼狽的逃竄,此刻他覺得悲憤萬分。
匆忙中,蕭凡回過頭,朝後的親兵大吼道:“我們敗了也不能讓燕逆好過,傳令開炮!朝燕逆的中軍開炮!炸死一個算一個!”
親兵飛快傳令下去,很快,百門洪武大炮發出了怒吼,燕軍陣中猝不及防,被一發發鐵彈炸得人仰馬翻。
燕軍陣中,朱棣灰頭土臉從地上爬起來,怒不可遏的嘶吼:“蕭凡你這沒品的混蛋!打輸了還擺我一道!”
…………
…………
穩勝券的戰陣,怎麼就突然敗了?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蕭凡狼狽逃竄之時,百思不得其解。
隨手一拎,抓過邊一名潰兵,蕭凡瞪著眼大聲問道:“你們跑什麼?”
潰兵嚇得瑟瑟發抖,訥訥道:“我怎麼知道?別人跑,我也跟著跑……”
蕭凡氣道:“別人跑你也跑?你不覺得恥嗎?”
“你不也在跑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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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文元年六月,朝廷大軍與叛軍決戰於雄縣白河,朝廷大軍莫名其妙潰敗,一退百里,一直退到真定府,敗軍才堪堪收住了敗勢。
蕭凡生平第一次打了敗仗。
後來收攏敗兵,嚴厲審問之下,蕭凡終於知道大軍忽然潰敗的原因。
原因很簡單,只因當時狂風吹斷了他後十丈的帥旗旗桿,帥旗落地,士兵們見不到帥旗,以爲中軍被破,士氣頓喪,終致潰敗。
這簡直是個真實而扯淡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