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倒沒想到,魯泰對謝危恨得這樣深。
公儀丞沒白養這條狗。
他考慮片刻,竟然笑起來,一副和善的神,道“度鈞這些年來,於我教有十萬分的功勞。況這子與他也不過就是一道修煉,並且婚娶。民間倫理先不顧,於教規雖有沖撞,卻也不那麼厲害。依本座所見,度鈞也不過是一時糊塗,迷了心竅。”
全場都安靜下來。
萬休子卻看了薑雪寧一眼,才將目落到謝危上,似乎全是為他著想,道“三刀六對有功之人,未免太過。不如這樣吧,度鈞,念在你是初犯教規,我教也並非不講道理,便給你一個走回頭路的機會。隻要你與這人撇清關係,此事便當沒有發生過,從此功過相抵。”
教首發話,誰敢不聽?
沒人表示反對。
然而謝危卻知道,萬休子斷斷不會這麼簡單就放過撇清關係容易,難的是如何證明!
果然,接著他便抬手示意邊的道,竟然將腰間一柄佩刀拔了,擲在下方的地上,然後指著那刀對謝危道“無須三刀六,可太過敷衍,隻怕大家未必心服,一刀還是要的。傷難治,傷要命,便穿一隻手好了。倘若你不願,這刀可就要落到你自己的上!”
話到此,已顯出幾分森然。
萬休子固然是要向謝危發難,可薑雪寧這籌碼握在手中,他總要進一步地試探,這籌碼到底價值幾何,有多重要。
畢竟為單槍匹馬到救人這件事,於他而言,始終有些不可思議。而且就這麼跳進了自己的全套,又似乎有些簡單得離譜,以至於使人不得不懷疑背後有謀詭計。
假如他與那娃是裝的呢?
又或許這一路就是為了放鬆他的警惕,使他覺得自己掌控了全域,好順遂地踏他設計的圈套。屆時他以為用那娃能威脅他,說不準謝危反將這娃推出來擋刀,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這一回,他就是想要趁機看看清楚,這種況下,謝危是選擇給薑雪寧一刀,還是給自己一刀?
薑雪寧聽見他這話,下意識看向謝危。
那刀就在謝危腳邊。
他也朝著看來。
這一瞬間,一種不祥的預就這樣從心中升起了,薑雪寧抬步就要向他沖過去,急急喊道“不要!”
然而邊上的道幾乎立刻將製住。
無論多用力掙紮,都不能逃掌控。
無數雙眼睛看著。
謝危彎撿起了地上的短刀,刀雪亮,輕易映照出了他一雙平靜深邃的眼,灼灼的火則燃燒在到刀尖,出一種格外的兇殺。
他的手是彈琴的手,手指修長,骨節如玉,猶如被上天心雕琢打磨,又彷彿山間涼風吹拂時屹立的竿竿青竹,帶著幾分溫潤墨氣。
薑雪寧想起的是最初。
見著他時,病懨懨一張臉,白抱琴,信手拂弦,便使人如見巍峨高山,如聞潺潺流水。連陷險境,自己都走不了,還要連那張琴一起帶著。至今都不會忘記,在發怒砸了那張琴時,對方看著自己的眼神……
還不起。
這個人還不起!
恐懼升騰上來,將整個人攫住了,薑雪寧試圖阻止他,幾乎帶著哭腔求他“不要,謝居安,不要!我還不起……”
淚水已然滾落。
謝危看向,微微顯出幾分蒼白的麵容上,卻浮出了一抹奇異的微笑。
他攥了那柄刀。
卻隻是雲淡風輕地向道“還不了。那從今以後,換你欠我,好不好?”
薑雪寧說不上那一剎的覺,彷彿痛徹了肺腑,又好像有什麼拽著跌墜,從此無法逃――
魯泰已不耐煩的催促,指著一旁慣用來行刑示眾的刑臺“教首難得開恩,選誰你想好了嗎?我數三聲――”
謝危搭下眼簾,隻道“不用數,我選好了。”
周遭人甚至都還沒反應過來。
他已右手攥刀,平靜地在將自己左手放在了凹痕遍佈的刑臺上。刀尖抵著手背,刺破麵板,珠頓時冒出。他停了有片刻,似乎要徹底拋去什麼,然後才抿著,閉上眼,暗咬牙一用力,便將刀刃往下去!
約似乎有“嗤”地一聲,在人腦海中響起。
可實則無聲。
這一刀鋒銳地楔,深深貫穿了他整隻手掌!
坤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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