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爲何,明知道他此刻說的張氏和我毫無關係,可我的心中卻是酸無比,彷彿一張就能吐出口苦水來。
我用力搖了搖頭,打斷他的話:“還是做皇后吧,藉著這次北征將張家的兵權漸漸散了,他們做個富家翁,我回去認認真真地給你做皇后。”
說完,也不等齊晟說話,便大步地走了出去。
趙王正在廊檐下蹲著,聽到靜站起來看我,一面跺著腳,一面笑著與我打招呼:“皇嫂,好久不見了。”
我點了點頭,走到近前看他,笑道:“你和齊晟倒真是好兄弟,他竟然還敢把全部的家命都放在你手上,你竟然也沒辜負他。你那次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這真真假假還真不是我能看得的,慚愧,慚愧,倒是我眼皮子淺了。”
趙王袖著手,十分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要不說皇上是個重的人呢,皇嫂以後總會明白過來的。”
我笑了笑,岔開了話題,問道:“仗打得怎麼樣了?”
趙王瞪大了眼,故作驚愕地看著我,“皇嫂,你真還不知道呢?皇上臣弟帶兵出去就是爲了攔截韃子救援上京的援兵,現在援兵都給咱們滅了,上京沒得兵救,估著都快被楊豫給打下來了吧?”
我一下子愣了,上京一破,那豈不是代表著北漠已是被滅了?
十二月初,楊豫傳來消息,北征軍攻破上京,韃子皇帝、太后、后妃等兩千皇室宗貴被俘。
齊晟本有心親去上京,可無奈天氣嚴寒不便行路,他上又箭傷未愈,所以便耽擱下了,只傳旨命楊豫留下人鎮守上京後,親自押著北漠皇族南下。
平寧城行轅,我隨手翻看著各地送過來的奏報,忍不住嘆了口氣。
齊晟子還沒恢復過來,一直有些懶洋洋的,正蓋著狐裘斜倚在榻上瞇著,聞聲輕輕地“嗯”了一聲,問道:“怎麼了?”
我回頭看他,嘆道:“這冰天雪地的,尤其是那些滴滴的后妃公主們,還不知道得遭多罪呢!該楊豫過了年再來的。”
齊晟卻是嗤笑一聲,眼也沒睜地說道:“我江南的將士都能得住這寒,這些長在此地的韃子又怎麼會熬不住。放心吧,凍不死幾個的。”
我一面搖頭暗歎齊晟此人太過心狠,又忍不住問道:“你敢用老五也就罷了,你怎麼還敢用楊豫呢?他不是有一半的北漠統呢嗎?”
齊晟擡眼看我,答道:“那是因爲你不知道他的世。”
他這樣一說,一下子引起了我的八卦之心,我估著這種之事就是綠籬也不知道的,我若是知道了,回去一定能震一震。我走到榻旁,手推著齊晟往裡面靠一靠,自己也坐了上去,將腳進他的狐裘暖著,有些興地問道:“說說,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齊晟笑了笑,衝我勾了勾手指,待我換坐到他那一頭,這才與我道:“此事極,楊豫之母徐氏是江北人士,盛元年間韃子南侵,徐氏流落豫州時曾於北漠先鋒將崔衍,從那有了楊豫。麥帥與徐氏有舊,憐其遭遇而娶了,不過卻是隻掛了個夫妻之名。楊豫長後知道了自己的世,曾去上京尋過崔衍。崔衍這才知道徐氏給自己生了個兒子,要說崔衍那人對徐氏倒也有,見徐氏因自己苦了半生,便要將徐氏母子接回上京。誰知崔家人卻死活不願,因徐氏份特殊,又與麥帥糾葛太深,這事不知怎地捅到了北漠皇帝那裡。當年就是麥帥領軍將北漠趕出了靖關,皇帝一直記恨,便出面應允崔衍接回徐氏母子,暗中卻想著藉此引出麥帥……”
我聽得驚心魄,忍不住問道:“後來呢?”
齊晟微微瞇了瞇眼,淡淡答道:“後來徐氏死了,麥帥爲救楊豫而重傷,差點死在北漠。崔衍這才知道自己被利用,又見徐氏死,懊悔自責之下也引劍自盡了。一夜之間,楊豫父母俱喪,養父重傷,這一切都是拜北漠所賜,我爲何不敢用他攻北漠?”
我久久無語,好半晌才嘆息道:“問世間爲何,直生死相許。”
齊晟稍稍一怔,有些意外地瞅了我兩眼,復又躺倒在榻上,瞇了眼睛打盹去了。
楊豫日趕夜趕,還是沒能趕到年前來平寧城獻俘。待他到時已是過了正月十五,出人意料地是他竟然把楊嚴也跟捆來了,父子倆個一同跪在了齊晟面前請罪。
原來茅廁君以死士刺殺齊晟後,齊晟將計就計假作傷,領兵駐紮平寧,一面吸引住北漠兵力,一面命趙王暗中將大軍從平寧城帶出,伏擊北漠各地援救上京的兵馬,爲楊豫掃清外圍障礙。
誰知後來楊嚴卻從平寧救走茅廁君,茅廁君後就將平寧城的兵力部署泄給了一支北漠軍。對方見援救上京已是不及,索返回來往死裡打平寧,就想著趕在楊豫攻破上京前逮住齊晟。
楊豫請罪道:“都是這逆子冥頑不靈,救走了逆王齊翰,這才泄了平寧城的虛實,讓皇上臨險境,臣教子不嚴,請皇上責罰。”
齊晟笑了笑,說道:“楊將軍攻下上京是大功,楊嚴雖是有錯,卻也是人矇蔽,再說朕這裡也是有驚無險。楊將軍不必憂心,先下去好生歇上一歇,待回盛都後再論賞罰吧。”
楊豫忙磕頭謝恩,一旁的楊嚴卻是愣愣地跪著,沒有反應。他比與我上次分手時瘦了許多,神很是萎頓,一直低垂著視線,直到臨走時才啞聲說道:“我不知道他會把平寧的兵力告訴韃子,否則,那日我就不會……去救他。”
他說完,用力地磕了一個頭,隨著父親退了下去。
雖然自始至終他從沒看過我一眼,我心裡卻明白他的意思。他雖一直追隨茅廁君,卻從沒想過追隨著他賣國通敵,如果他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那日就不會棄我而去。
齊晟回過頭來,若有深意地看著我,問:“你說我要是不殺楊嚴,只判他個充軍三千里,楊豫會不會很激我?”
楊豫激不激齊晟我想他並不在意,齊晟在意的是我會不會激他。
我笑了笑,答道:“激,十分激,不過畢竟是犯了大錯,三千里有點近了,不如再加上兩千裡吧!”
二月裡,齊晟宣佈北征勝利,帶著兩千北漠皇族宗室人員與無數的金銀珠寶,由平寧返程。因爲人多,又不用趕時間,所以路上走得便有些慢,待到達泰興時,都已是進了三月。在泰興歇了兩日,渡江時我與齊晟上了龍船,由阜平水師軍艦護送著渡江。
江上的風還有些涼意,撲到麪皮上有些刺人。看著茫茫的江水,我不覺有些出神。那一年,我也曾與齊晟同船渡江過,只不過那次是由阜平去往泰興,他站在船頭,而我藏艙底。
五年過去,我終也能明正大地站在了船頭上。
正胡想著,就聽得李弘在後面出聲說道:“江上風大,皇上請娘娘回艙。”
我回過頭去,上下打量著這位老人。那年也就是他帶著我出了阜平行宮,又領著我在這宛江上轉了一圈後,一劍將我落了江中。那時倒不知道他會是齊晟心腹,後來更是以親衛隊長的份隨侍齊晟左右。
我一直著眼皮打量這位李侍衛,時間久了,他臉上就有了些尷尬之,低垂了目,以手按劍往後退了半步,
他這下意識的作反倒是提醒了我,不管做男人還是做人,都該以德報德,以直報怨,肆意恩仇纔是。
我上前兩步,不急不忙地出他腰間的寶劍,看了看那鋒利的劍刃,又問他:“李侍衛劍法也是不錯的吧?”
李弘擡眼看我,“娘娘……”
我將劍尖抵在了他的口,笑著問:“那能不能指教一下,若是隻想刺破人的皮,卻不傷人心脈,這力道該如何掌握?”
李弘苦著一張臉,說不出話來。
我將劍尖又往前遞了幾分,見那頭上冒出跡來,這才笑著回了劍,說道:“哎呦,對不住了,我一時沒掌握好力道,李侍衛快點下去找人包紮一下吧。”
李弘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口,無語。
我又問:“李侍衛,你應是會水的吧?”
李弘默了下,悶聲答道:“小人明白了。”說完,自己轉跳了江中。
嘿,這倒也是個靈明白人!
李弘水果然不差,跟著船遊了大半個江面,竟然沒被怎麼落下,被撈上來的時候,也只不過脣有些發紫,子也地有點哆嗦。
我心中那口惡氣總算出來些,頓時舒服了不。齊晟知道了卻是哭笑不得,用手點了點我的額頭,最後只是無奈笑道:“也好,人就是該小心眼一點。”
說完了就吩咐寫意給李弘送姜水過去。
大軍是在三月二十六進的盛都城,整個盛都城都沸騰了,當時的熱鬧已經不能用言語形容。南夏北漠對峙三百餘年,期間你打我我打你,大仗小仗無數,兩國都出現過強勢之君,都試圖一統天下,可卻從沒人能真正的實現過。
而現在,齊晟做到了。
太皇太后哭得老淚縱橫,雙手合十對天而拜,哭道:“列祖列宗保佑,我大夏能一統天下,祖皇帝志已達,本宮終於能安心地去見他了。”
拜完了天,老太太又轉過來摟我,“孩子,難爲你了,你是個好樣的。”
我忙應景地掉了幾滴眼淚,裝模作樣地用帕子著眼角。
齊葳與齊灝姐弟倆半年多沒見我,都有些生疏了,站在那裡打量了我半天,這才撲進了我懷裡。抱著他們兩個的小子,我這才真心實意地落了淚。
齊晟一連在前朝忙了好幾天,又是祭天又是祭祖,空還得論功行賞。當然,就是再忙他也沒忘了罰有罪之人。
楊嚴被判了充軍五千裡,直接發配到漠北打仗去了。
茅廁君先是刺殺皇帝,又是暗通敵軍,本該是個死罪,宋太后披頭散髮地跑到大明宮哭鬧了一場,又拿出了先帝留下的不準齊晟傷害手足的旨,這纔算是保下了茅廁君的一條命,卻是被削了爵位,廢爲庶人流放嶺南。
倒是張家最是省心,無功無過,無賞無罰。不過此次北征軍中又涌起不新貴,各大世家的兵權再次被分散了,張家也毫不例外。
張放專門進宮與我見了一面,商討了半天,終於決定扳正張家日後的發展方向,務必要堅定地走“純將”路線,力爭將“軍中世家”做好做久。
這場熱鬧一直持續了兩個來月纔算停了停,朝中政務慢慢走上了正軌,齊晟雖忙碌依舊,可總算能空回後宮歇口氣。
誰知這個時候後宮裡卻是突然出了事。
事的起因很簡單。王昭容去陳淑妃那裡串門子,途徑花園的時候覺得上有些涼,就邊的小宮回去取披風。不想小宮跑得急了些,一個不小心就衝撞了正在花園賞的黃賢妃。
王氏這人平日裡看著有些木訥,可在這些宮妃裡卻是最齊晟眼的,以前侍寢的次數也比別人多些。
黃氏本來就一直瞧不順眼呢,一看是邊的宮撞到了自己手裡,二話不說就人上前扇那宮耳。
王氏得了信趕過去,不願意黃氏就這樣打自己的臉,於是很仗義地而出擋在了那宮的前,喝一聲:“我看誰敢手!”
王氏位份雖然比黃氏低,可畢竟是一個昭容,黃氏邊的宮怎麼敢打,如虹的氣勢一下子就頹了,怯怯地收回了手臂。
黃氏一看這個更怒了,一面嘆著邊人靠不住,一面自己捋起袖子就上去了。
王氏一攔,黃氏的掌沒落到宮臉上,卻是打到了的上。王氏只愣了一愣,便果斷地選擇了自衛反擊。
宮妃們雖然看起來個頂個的高貴嫺雅,可們也是人。既然是人,那打起架來都差不多,基本上就像是一個師傅教出來的,踢、打、掐、抓、撕、撓招招不落。
你扇我一耳,我再還你一掌,接著你再打我一掌,我跟著再回去一下……那是演電視用的,不實用的。
被實踐檢驗過的真言是:一把頭髮在手,要要打都有。
黃氏與王氏兩個完全不要了宮妃的面,打得很熱鬧。四周的宮們忙上前去拉,王氏宮裡的一個宮不知拉了黃氏那裡一把,黃氏雙眼一翻,竟然就暈死過去了。
這一下子衆人都嚇住了。
虧得王氏還真鎮定些,忙指揮著宮們將黃氏架到了最近的陳淑妃那裡,然後一面派人去請皇后,一面派人去召太醫。
待我被人請過去的時候,雲鬢散,花容失的陳氏正在殿外站著,一看我過去立刻就給我跪下了,泣道:“臣妾錯了,甘皇后娘娘責罰。”
我橫了一眼,沒理會,擡腳邁了殿。
宋太醫正給昏迷的黃氏診著脈,神卻是有些慌張,我仔細一看,好嘛,竟然還起了一腦門的汗珠。
我問道:“怎麼樣?”
宋太醫沒回話,起先哆哆嗦嗦地跪下了,這才結道:“皇后娘娘,這,這,這……”
我有些納悶:“到底怎樣?有話直說。”
宋太醫低垂著頭,繼續結:“還還還請皇皇后娘娘屏退他人。”
我心裡雖然有些奇怪,不過照著他說的做了。待陳淑妃們退出殿外後,這才聽得宋太醫張地說道:“賢妃娘娘無大礙。”
我鬆了口氣,只要別打壞了人就。
宋太醫小心地瞄了我一眼,又繼續說道:“,,有了三個多月的孕了。”
我愣了一愣,這才反應過來他這話的意思,當下說道:“好事啊!”
宋太醫臉上的神卻是十分古怪,掃了一眼四周,然後悄悄過來一隻手,比劃了一下:“三個多月。”
都三個多月了?那更好啊,胎兒已經穩固了,也不容易出什麼事了。難怪黃氏之前一直鬧子不好呢,原來竟然是有了,現在想來是一直瞞著的。要說這後宮的人心思真是複雜,連懷個孩子都跟做賊一般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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