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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 第三十章 縣祭審案

“他不是被關在州牢裡嗎?啥時死的?”

“他遭了天打雷劈,那……那就是說,馬家窯裡的那些焦真是他做的惡?”

就在百姓竊議之時,忽聽藤澤道:“說得好!天降雷罰,自古罰的都是大大惡之人,本縣傳喚爾等之時,既然說‘帶涉案之人’,爾等就皆在罪人之列!可知三日之前,雷罰為何隻懲戒了馬海一人?”

此話猶如春雷,不僅驚了馬家上下,就連瘋瘋癲癲的大夫人都止了笑聲。

藤澤一沒問案,二沒請神證,言外之意卻已知曉案,百姓皆看不破,閣樓上的貴人們卻約嗅出了不同尋常的味道。

蕭長老鐵沉著張老臉,目懾人。

景子春不著痕跡的往公堂裡瞄了一眼,暮青穩穩當當地坐在公堂裡,麵不改,心中對藤澤今日要耍的把戲已然有數。

果然,藤澤義正辭嚴地道:“正所謂,上天有好生之德,雷罰,魂不超生,自悔贖罪,方回!上蒼憐惜萬民,哪怕是作惡之徒也會給予百日恩赦,令其思過自悔,爾等卻罔顧上蒼憐恤,百日已過,仍不肯悔罪!上蒼降下天雷,懲戒罪首以儆效尤,之後再寬限三日,爾等卻還在罔顧上蒼恩德!既然你們死咬著不招,那就由本縣替你們說!”

說罷,不待人琢磨,藤澤便執起驚堂木來重重一落,喝問道:“馬家族公三人!馬海乃紈絝子弟,其堂兄馬興死後,他奪窯,便給你三人各使了千兩銀票,你們便在族裡為其說盡好話,求族長將馬家窯給他代管,是也不是?”

馬家族長顯然不知此事,聽聞此話下意識地看向族公三人,卻見藤澤目如鐵,往他上一落!

“馬家族長!慶瓷的燒造兒就不是馬海鉆研出來的,而是馬興!是也不是?馬興生前剛鉆研出燒造新瓷之方便暴病而亡,方子也就此。你懷疑馬興之妻覃氏知此方,又知馬海手段狠辣,便將覃氏關去莊子裡,又將窯場給馬海代管,任由他對覃氏用盡手段,而你卻故作不知!你為族長,何人掌管家窯對你而言並不要,要的是誰能為馬氏一族謀得榮華富貴!”

族長登時驚住。

藤澤目一轉,掃向下人當中,話音陡然一沉,“長隨長富、長貴!你二人跟隨馬海多年,他是如何折磨寡嫂的,為了燒造慶瓷,又是如何唆使你二人劫殺良家祭窯的,還不從實招來!”

兩個長隨啊的一聲,驚聲卻被淹沒在了看客們的聲裡。

“那廢窯底下埋著的真是那些失蹤的子?”

“祭窯是咋回事?”

“藤縣祭咋知道這些事的?”

“噓!都別吵吵!聽不見藤縣祭說話了!”

這時,藤澤道:“舉頭三尺有神明,馬海惡事做盡,罪孽已書於天書之上!雷罰當夜,本縣夜夢聖典,今奉神諭公審此案,方纔所言是不是實,爾等心中各自有數!剩下的,你等是自己招,還是要本代天傳諭?”

此話和著力,若鼓擊春雷,直破滄溟,驚得四方之聲剎那間退去,聞者如遭雷轟!

蕭長老猛地起,憑欄下,麵大變!

景子春故作愕然之態,與旁的接引使們低聲議論著,眼底卻浮起幾分譏誚神

聖典與聖重現之日便是轉世之子復國之時,此乃圖鄂民間流傳已久之言,可兩百餘年來,任神殿如何苦尋,兩件聖都沒有現世的跡象,更別說什麼轉世之子了。可值此神大選之際,藤澤竟公然說自己夜夢聖典,得了天書傳。

按神話傳說,這雖不足以說明藤澤便是轉世之子,但尚在州試,他便夜夢聖典,奉神諭行事,這豈不是在暗示自己便是天選之子,是下任神

這些年來,眼見著兩件聖難以尋回,聖便未雨綢繆,早早就開始借景家之力在南圖朝中和圖鄂國散佈聖子之說,說三殿下是神族與皇族之後,乃天定的復國脈。回轉世畢竟是神話之說,脈之子卻真有其人,故而對兩國朝廷當中的復國派而言,奉三殿下為主更為務實些。

想來是嶺南的刺殺計劃失敗之後,神怕三殿下一旦回國,兩國朝中日漸壯大的復國派就會為三殿下的基,所以他心急之下纔等不到天選,便命藤澤以夜夢之言暗示百姓他是天選之子。

至於馬家窯案,事涉恭賀新神大婚之禧的貢瓷,如非神授意,慶州州祭有幾個膽子敢拖延不辦?而案發至今已百日有餘,想撬開嫌犯的有的是手段,今日才公之於眾的案未必就是今日剛審清的。

但朝事豈是馬家人能想得通的?馬家上下被力震得肝膽俱,三個族公心防大潰,當即就招了。

三人爭搶著道:“縣祭大人明察,草民……草民三人是收了二房一千兩銀票,幫其在族長麵前說好話,可慶瓷之事真是半點兒也不知啊!”

族長叩了幾個響頭,也招了,“回縣祭大人,草民為族長,自然以一族昌盛為己任,覃氏氣死親夫,按族法本就不該茍活於世,容活命,自是想從口中問出方。草民起初也有惻之心,心想馬興夫妻不和,他未必會將方告訴覃氏,可……可總得試一試吧?覃氏剛烈,明明是氣死了親夫,卻死咬著不認,還懷疑馬興被人下了蠱,鬧到州廟去替夫冤,後來驗沒引出蠱蟲來,又說馬興麵黃白、遍無傷,確是暴病亡,這才定了的罪。因為此事,覃氏與族人勢同水火,草民把好賴話都說盡了,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方。正巧此時族裡議事,族公們都提議由二房代管窯場,草民知道馬海手段多,便順水推舟,答應了下來。可沒想到馬海狼子野心,問出方後竟沒報知族裡,地燒製出了一批新瓷獻了州廟。州祭大人命馬海監窯督造新瓷,新瓷得賜慶瓷之名後,馬海就了族裡的大功之人,族窯由他掌管著,縱是草民這個族長也不能多問窯中之事,所以祭窯的事草民是真不知曉啊!縣祭大人明察!”

馬海的長隨長富也磕磕地道:“稟縣祭的大人,小的二人不敢不聽爺的吩咐啊!爺毒辣,曾把大夫人的陪嫁丫鬟給、給活活地祭了窯,小的二人跟在邊,知道的太多,怕遭他毒手,隻能聽他吩咐,扮山匪劫殺良家。那慶瓷……那慶瓷釉艷紅,全是因為人呀!那些都是先被割放乾了,再扔進坑裡祭窯,們的潑在那瓷坯上,那氣味兒真是……這些年裡,死了足有百來人,小的夜裡夢見冤魂索命,那些姑孃的臉喲,全都慘白慘白的……”

長富話沒說完就嚎啕大哭,看臺上靜悄悄的,午後日暖天青,州衙卻似有風回人脊骨生寒。

“覃氏。”半晌,藤澤打破了沉寂,問道,“你的陪嫁丫鬟可是被馬海所害?”

“縣祭大人不是夜夢神諭了嗎?是與不是,天書裡沒寫?”覃氏癡癡地笑著,眼神如一潭死水,幽幽地問道,“大人可知民婦之夫是怎麼死的?”

“你丈夫是被人謀害,並非暴病亡。”藤澤麵悲憫,道出之言令馬家人錯愕不已,“長福、長友!你二人為大房的小廝,卻二房唆使,在馬興的飯中下了蒙汗藥,待其昏睡之後,將其淹殺於石灰水中,而後又栽贓嫁禍!其中因由,還不如實供來!”

馬家共被傳喚了四個下人來,藤澤先前隻道出了馬海的長隨之罪,眾人被馬家窯案的真相所驚,一時間都忘了仍有兩人罪名未定,此時經藤澤提醒,眾人非但沒回過神來,反倒懵了。

此時,大房的兩個小廝已然全無僥幸之心,聽見藤澤點喚,便倒豆子似的招了。

長福道:“縣祭大人明察,小人……小人的確了二爺的唆使,他給了小人五十兩銀子,教小人用石灰水淹殺大爺!小人起初不敢,他說……說這法子是豆腐坊的掌櫃口傳的,那人姓……姓吳!對!是姓吳!吳掌櫃的說,用石灰水淹殺人,人死之後會麵黃白,跟暴斃一樣,驗查驗不出!大爺和夫人不和,時常爭吵,夫人隔三差五的往孃家跑,二爺就教小人在夫人回孃家後手,說隻要趁此時機,族裡就會認定大爺是因與夫人爭吵而被氣死的,不會懷疑旁人!那天,大爺和夫人又爭吵了起來,夫人哭著回了孃家,大人爺心不好就打罵小人,小人就、就……就一時沖,聽從了二爺的吩咐。”

長友道:“大人,大爺是個暴躁脾氣,莫說下人們就挨他打罵,就連夫人也時常氣。他醉心於製瓷手藝,常將夫人冷落在府中,二爺偏又是個好的,那日趁大爺不在,竟想對夫人不軌,幸虧小的聽見了夫人的喊聲,闖進去救下了夫人。可大爺回來後,非但沒給小人賞錢,反怪小人撞破了家醜,自那以後,每與夫人爭吵,小的二人都會遭殃。小人們實在是忍無可忍才昏了頭,犯下了殺人之事。”

“……什麼?馬興竟是你們殺的?”馬家族長族公等人錯愕不已。

覃氏也驚愕地看著兩個救過自己的下人,喃喃地道:“是你們……竟是你們……”

長福、長友不敢看覃氏,一邊磕頭一邊哭道:“大夫人,小的二人對不住您,可……可我倆一時沖殺了人,事後實在不敢認罪,您背了殺夫之名,我們也知道您苦了,您看在小的二人曾經救過您的份兒上,別太怨恨……”

“我不怨,不怨……”覃氏噙著淚,失了魂兒般。

“謝夫人大人大量!”長福二人大喜,好言哄道,“夫人慈悲心腸,夫人念在小人們救過您的份兒上,幫小人們求求……小人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我不怨,我不怨……”覃氏口中喃喃著,竟還是這話。

長福二人抬頭瞄去,見覃氏披頭散發,麵黃瘦,唯有那雙眼睛還殘留著往日的神采,那眼裡噙著淚,卻攢了萬劍似的,利可穿心!

長福二人一驚,覃氏掄起掌便扇了過去,長福的臉上登時添了五道痕!

“我不怨?我如何能不怨!你們可還記得萍兒?可聽說過是怎麼死的?是被二房那畜生扔進窯坑裡活活燒死的!我自打過門就盡冷落,夫君癡心旁事,連我險被欺辱,他都因怕麵有失而不肯告去族裡,他在外頭要臉,在屋裡卻拿我撒氣,還不如一個丫頭知心!我好後悔,我該放了萍兒的,卻因貪圖有個說話的人而把帶到了莊子上,一念之差,死得那麼慘……那畜生好,在府裡就敢欺辱我,到了莊子上更肆無忌憚,他打萍兒的主意,萍兒抵死不從,一頭撞在桌角上,他竟命人將扔進了窯坑裡!我以為死了……以為撞死了,沒想到隻是暈了過去……在窯坑裡醒了過來,我夫人,求我救,可我被那些個爪牙按在窯前,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看著往外爬,渾都是火,聽著在火裡喊我夫人……”覃氏捶著心口,泣不聲,慘烈之言如刀,刀刀人心窩。

州衙上下靜悄悄的。

半晌,藤澤悲憫地問道:“所以,你就報復馬海,告訴他燒造慶瓷需活人之他殺人害命?”

覃氏仰天大笑,恨聲說道:“我不僅要報復馬海,我還要馬家一族陪葬!我告訴馬海,馬興早就鉆研出燒造新瓷之方了,之所以久未開窯,是因為那釉要想艷紅奪目,得潑未嫁,所以他才猶豫不決。馬海信以為真,他命長隨劫了個子回來,當他按方子功燒造出新瓷之後,就對我再無半點兒懷疑。這三年來,我任他霸占,幫他出主意,把我自己和他捆在一繩上,他慢慢地對我放下戒心,以為我後半生隻能依附於他,卻不知我一直等,等那窯坑下的骨越埋越多,等馬家為新神即位大典進貢慶瓷的機會!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讓我等到了!那天夜裡,我把馬海灌醉,趁他了鑰匙溜進窯場,在窯工們喝的水裡地下了藥,尋機會砸了那窯!果然,此事驚了州祭大人,馬家上下都了階下囚,就算一切都是我指使的,可我又沒馬海去殺人害命,僅他欺騙神殿之罪就足以株連馬家一族!”

覃氏笑得歡暢,惹得馬家族長大怒,得知真相時的一愧疚也隨之煙消雲散。

“你真是個瘋子!瘋子!”

“我是瘋了!從萍兒被害的那一天,我就瘋了!我是被你們馬家人給瘋的,所以我就你們也嘗嘗萬劫不復的滋味兒!這是馬家欠我的!”

“可那些被祭窯的子卻不欠你的,們與你無冤無仇,你於心何忍?”藤澤問道。

覃氏聞言竟笑了聲,眼神裡有說不出的嘲弄與決絕,“縣祭大人為男子,又出尊貴,怎知子之不幸?鄂族子生來就苦,我是欠那些姑娘,可們死了也好,早早投胎,再世為人,也許來世不會再為子。縣祭大人既然憐惜們,又能夜夢神諭,何不在祖神麵前替們請個願?願們來世做個男兒,若為子,莫再生於鄂族。至於我,我寧願永不超生,也不願再這人間之苦。”

覃氏全無悔意,更有辱國之言,求死之意已再明瞭不過。

藤澤與其相視半晌,悲憫之態漸漸淡去,寒聲道:“馬家窯掌事馬興,弒兄辱嫂,背離人倫,劫殺無辜,泯滅人,為圖榮華,神殿,罪當鞭焚首,挫骨揚灰,坐其九族,以儆世人!馬家大婦覃氏,本是不幸之人,卻為報私仇,欺人害命,公然辱國,毫無悔意,判其剮刑,曝祭窯,以冤魂!馬家仆從四人,劫殺無辜,圖財弒主,判斬示眾!另拘拿豆腐坊吳掌櫃,查其是否有過害命之事,若無,判其教唆殺人之罪,若有,二罪並罰!”

啪!

一聲驚堂木響,馬家窯案就此審結。

公堂裡,暮青喝著茶,眉頭都沒抬。

這案子尚有疑點,覃氏被囚在莊子裡,下到窯工們飲水裡的藥是從何得來的?且燒製貢瓷不容有失,即使假設那夜乾活兒的窯工們同時飲水、藥效同時發作,給了覃氏手的機會,一纖弱子,掄錘砸窯豈是輕易之事?窯場夜裡定有巡邏的,都沒聽見聲響?竟然直至窯塌都沒趕來,真是怪事一樁。

覃氏必有同黨,藤澤未必看不出來,但他很聰明的沒問,不是因為他憐惜覃氏,而是因為他不能問。他說他夜夢神諭,能解天書文字,那他就該知道一切的案真相,倘若他追問同黨,而覃氏寧死不供,那夜夢一事豈不自破綻?

夜夢神諭自然是無稽之談,所謂的天書也不過是雷擊紋罷了,人在遭雷擊時,皮下管麻痹擴張,伴有滲出,所以會在頸、、肩、臂、腋下、肋腹側、腹和大形似篆文的痕跡,即雷擊紋。

但馬海並不是死於雷擊,也不是死在三天前。

雷擊死者,麵板發黑,鬆弛,十指張開,目鼓口開,頭發焦黃,且雷擊時因空氣,會導致機機械損傷,如顱骨碎、腦、肝肺破裂,甚至手掌麵板與分離,麵板紫紅而無損。可皂吏抬著馬海的首從公堂前經過時,白佈下的那手死死地握著,麵板觀之也無發,最要的是,雷擊紋在上存留的時間通常隻有一日左右,而藤澤卻說人是死在三天前的。

所以,兒就沒什麼天雷罰惡,案發至今百日有餘,州祭有的是時間查察此案,馬海極有可能早就招了,隻是今日之前才被死,上的雷擊紋是作偽畫上去的。

看來,神的勝算並不如料想中的那麼大,不然他不會急這樣。

算算時日,邊境上的訊息應該已經傳神殿了,不知神會有何對策。

暮青正想著,公堂側廳的門開了,一群貧苦百姓悲哭著走出,結伴上了高臺,一看見覃氏就口喊毒婦,罵,場麵頓時大

皂吏們急忙拉開憤怒的苦主們,藤澤緩緩地起了,苦主們見了紛紛大禮叩拜,“草民們謝縣祭大人做主!”

藤澤溫和地道:“蒼天在上,本何德何能此謝意?眾鄉鄰當謝蒼天有眼,祖神庇佑!”

“要是縣祭大人無德無能,咋能代傳神諭?”

“大人就是祖神轉世,普濟萬民來了!”

“真兇是大人審出來的,大人就是草民們的恩人!大人草民們一拜,盼大人天選得勝!”

苦主們七八舌的說罷就一窩蜂的叩拜,不待藤澤吭聲,人群裡就有人開始起鬨。

“天選得勝!天選得勝!天選得勝!”聲音起初不高,三五聲後,看臺上也起了附和之聲。

一時間,百姓高呼得勝,聲浪大如雷霆,勢極雄豪,頗有吞天沃日之氣!

閣樓上,有人抬頭天,見雲聚於東,乘風奔湧,斜尚未西落,就已有風悄起了。

暮青飲盡杯中冷茶,抬手襟,神甲之上,襟之下,圖鄂聖妥善地收放在的心口。一道梆聲響起,州試結束的聲響被掩蓋在了呼嘯的得勝聲中,站起來,行出公堂,率先出了州衙。

……

三日後,州試放榜,不出所料,藤澤位居榜首,木兆吉居次,司徒峰居末。

這州榜一放,慶州城的大街小巷裡又熱議起了州試時的十樁案子。

最大的案子莫過於馬家窯案,鄂族自有神大選以來,代天審案的事兒還是頭一回見,藤縣祭摘得榜首實至名歸。

最小的案子莫過於張莊案,鄂族自有神大選以來,在州試上公然睡大覺的人也是頭一回見,埋頭睡了一覺,還能把一樁案審得那麼彩,木縣祭居次也在意料之中。

隻不過,坊間這幾日都在傳,說藤縣祭既已夜夢神諭,定是天選之人,新任神非他莫屬了。

自各縣學子來到州城起至今已有小半個月,明日一早,三位高中州榜的州試生會同三司長老及接引使等人啟程前往神殿參加殿試,落榜的學子或各自返鄉,或自行前往中州與各地學子相聚,辯議當今朝局,等待殿試放榜。

二十年一遇的盛事就此在州城落下了帷幕,接下來,該到中州熱鬧一些日子了。

然而,誰都沒有想到的是,次日清晨,殿試生的儀仗在慶州百姓的歡送下浩浩地出了城,一路向南,走了四五日,越走越偏離道。

——儀仗所去的方向本就不是中州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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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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