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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 大結局之三 未來可期

“學生謊供作偽,自知有愧於子高兄,願擔罪責,叩請陛下莫要降罪書院,此事與書院毫無乾係啊!”

“學生也願擔罪責!”

“學生也願!”

聽著學子們的請罪之言,韋家人怒目向知縣,知縣虛無力,汗如雨下。

暮青問道“你們方纔說鬥毆,韋子高與何人鬥毆?”

學子們忽聞子的話音,不由噤了聲,稍一思量,也就曉得問話之人的份了——是皇後孃娘!那位斷案如神,問政淮州,提出賑貸之策,平定嶺南之的英睿皇後殿下,回來了!

一名學子道“回皇後孃娘,是文栩兄。但……但鬥毆是知縣大人的說詞,其實不是鬥毆,事隻是源於幾句口角之爭。子高兄與文栩兄皆是才學出眾之人,平日裡在書院辯議時政時便常有政見之爭,故而兩人常有爭執,但皆是文鬥,那日興許是因為喝了酒……文栩兄被言語所激,便拿窗砸破了子高兄的頭。”

又一名學子道“正是如此!學生等人當時驚怔住了,尚未有所反應,子高兄便奔出房門,隨後就……事發後,文栩兄也甚是驚慌,而後便說子高兄是摔死的,並非他打死的,求學生等人念在同窗的分上,莫提他行兇一事,當時沒人答應,可後來聽知縣大人說此事會牽連書院和眾多同窗,學生等人才……”

話到此,韋子高遇害的前因後果皆已明瞭,暮青看向步惜歡,步惜歡道“鎮知縣,你弄命案,禍春闈,可知該當何罪?”

呂榮春惶恐至極,這才道“啟奏陛下,微臣……微臣……微臣不敢禍春闈,都是、都是奉了刺史大人之命!”

“你!”李恒大驚,斥道,“休得胡言語!難道不是你擔心此案會連累你的烏紗,寫信給本求保嗎?”

“下是求保,求的是萬一朝廷嚴辦此案,問責於下,還刺史大人向朝中言幾句,可州衙仵作來傳的話卻是以意外亡論。”事到如今,呂榮春隻能顧自己了,他高聲道,“啟奏陛下,微臣絕無半句虛言!案發後,那馮文栩曾蠱微臣,稱今乃首屆春闈,朝廷必嚴糾風紀,若知學子毆鬥之事,恐會問責知縣,反正韋子高是意外摔亡,何不將毆鬥之事抹去,放他進京趕考,如若高中,必將圖報。微臣的確有此擔憂,但知春闈乾係重大,不敢弄命案,便急稟刺史大人求保,是刺史大人命人傳話說此案要以意外亡論的,求陛下明察!”

“陛下!微臣……微臣……”李恒支吾作態,卻難以辯白。往來信件就在眼前,其中勾連明明白白,何從狡辯?

步惜歡道“李恒啊李恒,你二十五歲為,從一縣書吏乾起,而今至一州刺史,整整三十年!論興農治地,你是好手,經驗老道,政績斐然,朕本想待你任期滿後便調你到朝中司屯田要事,你卻在朕親征的節骨眼兒上暗通禮部,結黨弄權!見信之時,你可知朕心之痛?!”

李恒一驚,後脊發涼——聖上竟明言禮部,莫非真要辦閻侍郎?

聖上頗閻侍郎之才,方纔命他宣讀信,他曾琢磨著此並非聖意,琢磨著帝後微服而至,當街公審,興許隻是擺個姿態,並不會一查到底,畢竟閻侍郎在朝中乃是聖上製衡寒門勢力的一顆要棋,為了一介春闈士子之命而廢此要棋,豈不因小失大?

但如今聽來,君心難測,是他猜錯了,聖上是起了肅清之心啊……

正想著,隻聞帝音迎麵而來。

“大興與大圖,兩國為鄰,結為盟友,鄰國之安定乾係重大。當年,皇後離開時,朕曾問,何日方能長相廝守?皇後答‘國泰民安時。’那時朕與皇後皆未料到,此一分別,便是五載。這五年寒暑,皇後遠居神殿,朕亦勤於政事,為的皆是當年之願。科舉取士乃國之大計,朕臨行前夕特意將春闈之事托付給信重之臣,而禮部侍郎,朕欽定的春闈主考,竟趁此時機鉆營結黨,敗壞國策吏風,若非朕與皇後及時歸來,撞見爾等醜事,他日毆殺同窗之徒仕為、鉆營弄權之輩朝治國,豈不是要構陷同僚、結黨營私、賄朝綱、禍國殃民?!”步惜歡來到門口,睨著門前跪著的州縣吏和眾學子,目沉痛。

學子們痛哭流涕,知縣呂榮春伏低噤聲,李恒呼道“臣有罪!”

“你是有罪。”步惜歡長嘆一聲,對左右道,“摘了他的烏紗,去了他的朱袍,隨駕押解進京,與大理寺與刑部會審,徹查此案。”

李朝榮領旨,即刻率侍衛們執行。

步惜歡淡淡地睨了眼若篩糠的呂榮春,“鎮知縣,弄命案,為不仁,革職抄家!鎮縣酷吏視人命如草芥,一併革職嚴辦!”

眾人在街市上跪了半上午,雙早已沒了知覺,被侍衛們一併拿下時,皆虛而倒,連句求饒的話都無力多言了。

人一拖走,街市上便隻剩下老仵作、鎮學子和韋家老小了。

步惜歡著學子們道“鎮書院學子五人,朕念爾等尚知廉恥,隻因涉世未深才人蠱,故而網開一麵,不問刑責。但謊供作偽,混淆視聽,終究罪責難恕,革除爾等學籍,永不仕,爾等可心有不服?”

學子們被押來見駕時就已猜到事,他們皆知朝廷律例,在命案當中謊供作偽,罪當發配徒役,此案關乎春闈,已夠得上罪加一等了,如今免於刑責,實屬聖恩浩。隻是對於文人而言,革除學籍,永不錄用,委實比罪責加更為殘酷。

但又能怪誰呢?一失足千古恨罷了。

“學生等……心服!”學子們於抬頭,更恥於辯白求饒,紛紛哭謝聖恩,淚灑街市。

步惜歡聽著哭聲長嘆一聲,絕然而回,親自將韋父攙起,說道“吏不仁,令百姓遭難,乃朕之過,朕有愧於民。”

韋父寵若驚,惶然地道“陛下,草民……草民沖撞儀仗……”

“攔駕鳴冤,何罪之有?取士國策可改,國之舊律又有何不能廢的?”步惜歡吩咐宮人賜坐,又赦了韋家老,而後命仵作將骨歸還棺。

骨被端出,韋家老放聲悲哭,步惜歡靜默地著長街,暮青亦起了

見帝後竟一同目送骨,韋家人漸漸止了哭聲,吶吶地大堂。

大堂裡,聖上亦來街上,問道“韋家二郎,你可有讀書?”

年扶著母親,聽聞帝音,忙跪下答道“回陛下,學生三歲啟蒙,苦讀詩書,而今已當誌學之年,正打算明年參加縣試。”

聖上聞言勉勵道“你兄長路見不平敢替人言,可見其才德兼優,失此人才,朕心甚痛。你雖年,但朕見你今日監看驗,頗有堅忍勇毅之風,必是可造之才,故盼你能承繼兄長之德,剛正為人,發憤圖強,他日好為國之棟梁。”

得此勉勵之言,韋家人和年皆寵若驚,年噙淚叩呼“學生叩謝帝後之恩,定不負聖!”

聖上出幾分欣,環視了一眼酒樓街市,緩緩說道“國泰民安,祈願容易治國難。朝臣結黨,政爭酷烈,吏治,濫溢風,朕年時便知國家積弊,非破難立,故而一親政便整頓吏風,改革取士,不拘士庶,廣納賢才。朕賢才,因文臣武將乃國之棟梁,士庶學子乃國之基石,然而,一國之本惟民,本固方可邦寧!朕兼聽納諫,能容政爭,卻絕不容結黨營私!鉆營結黨,蛀國棟梁;禍春闈,毀國基石;酷政欺民,戕害國本!縱有滿腹經綸,朕亦不容!一經查實,必一糾到底,永不姑息!”

此言如天降風雷,聲傳街市,餘音不絕,震人心魄。

街市上一片沉寂,半晌後,年拱手,麵激越,高呼道“吾皇聖明,萬歲萬歲萬萬歲!”

話音落下,兵仗跪拜,百姓山呼,萬歲之音如山呼海嘯,聲勢浩大,久久未絕。

這天,是嘉康七年正月十六,帝後歸來,微服至關州鎮,查訪命案,當街開棺,嚴辦吏,勉勵學子,談論國策……

隨後,儀仗到來,帝後輦,大駕了鎮縣衙。

縣衙被查抄,信件、私賬等皆被查出,朝中又有一批摺子送到,步惜歡忙於政務,暮青也沒閑著。

楊氏一行到了縣衙,這樁案子多虧崔遠心細,正是他告知韋家人此案有疑,說服韋父攔駕告狀的。

都一別後,眾人終於相會,卻沒有多時間敘舊。暮青在縣衙書房中審閱查抄出來的往來信件和賬目時,意外地發現了幾封拒盟的信件和退賬——關州刺史李恒命鎮知縣聯絡同鄉、摯友,多結黨同,其中不乏賄賂之舉。但一些人並未此蠱,有回信痛斥拒盟斷者,有畏於天威和監察院而不敢結黨弄權者,這令暮青回憶起了當初在淮州平叛時的謀算。

當初,居後位,知道江山難守,明白治國的背後是一場一場君臣較量,當時雖賴於步惜歡早有準備,也及時察覺,但因擔憂世事難料,日後恐有百一疏之時,便決定趁平叛給朝中文武和地方吏打一回烙印,期日後如遇危難,百能懼於帝後之威,些見風搖擺的吏,期群臣對帝後的忌憚會為應急贏得時間,化險為夷。

此番帝駕離京半年有餘,隻率五千兵馬借道大圖,兇險難料,朝中因此人心惶惶,卻無敢謀起兵作者,唯有鎮縣這一樁由春闈學子亡而牽出的結黨案,實是萬幸,而此幸源於當日的未雨綢繆和多年吏治之功。

關州刺史既然能命鎮知縣招納黨同,必然會命其他親信同樣行事,此時已有侍衛奉旨前往關州城查抄刺史府,暮青閱罷信件和賬目後,步惜歡仍在理政事,便命人將知縣呂榮春在任期間的案卷都搬來,而後翻閱了起來。

這些案子與結黨案無關,隻是今日公審時,暮青聽仵作說知縣一向專斷,故而猜測卷宗中必有錯案,不料沒翻閱幾宗,便在一些驗狀上看出了標記!

暮青立刻命人傳來老仵作,驗狀上的手腳果然是他做的,他是縣衙老吏,鎮縣驗死驗傷的案子無不經由他手,凡是弊案,他皆暗中做了標記,且因他是老吏,衙門裡的齷齪事兒多有耳聞,連前任知縣辦的錯案,他皆記在心。

這日,步惜歡置完政事踏書房時已是傍晚,暮青麵前擱了一摞案卷,老仵作正在回稟案

天子駕到,宮人竟未唱報,老仵作慌忙行禮,卻見皇後既不見駕,也不挪座兒,竟就這麼穩穩當當地坐在桌案後,眼隻瞅著卷宗。

聖上毫不惱,懶洋洋地往窗前一倚,伴著暮晚風,就這麼看著皇後復核案卷。

老仵作心中驚奇,腦門兒上的汗,急忙接著稟事。

半晌過後,忽聽聖上問道“你行多年了?”

老仵作急忙跪下答道“回陛下,有三十年了。”

“嗯,那的確是老吏了……朕見你經驗老道,勤懇剛正,最要的是,你知案卷裡的門道兒,可願進刑部辦差?”

“……啊?”老仵作霎時懵了,以為聽岔了。

“刺史府剛免了仵作的職,那兒有職缺,但朕不想讓你去。你做的事一旦傳刺史府,難免會遭上忌憚、同僚排,調你到州府未必是好事,留你在縣衙又屈了這經驗。刑部吏風端正,又由皇後提點,不會有人刁難你,你可願往,為國效力?”

老仵作一臉木訥,他明知弊案,卻不敢言講,在驗狀上暗中標注充其量也就是將功補過,聖上今日能赦他的罪已是網開一麵了,他委實不敢想升遷的好事,更沒料到,聖上會為一介縣衙小吏思慮得如此周詳。他頓時涕零,激地叩呼道“小吏願效犬馬之勞,萬死不辭!”

“好!朕和皇後明日一早起駕回京,你同行吧!這些案子,朝廷會查的。”

老仵作忙謝恩告退,回家告知家眷,收拾行囊。

人一走,步惜歡就將一封信遞到了暮青眼前,他沒說話,隻是轉頭著窗外,樹影在眉宇間搖晃著,時時晴。

暮青展開一看,這信是閻廷尉傳給李恒的。案發後,鎮知縣呂榮春傳信到州衙,稟明案,問計求保。李恒認為馮文栩雖是寒門子弟,但其狠辣才乾頗有閻黨之風,如若保之,日後必定大有可用,於是先決後奏,保人之後纔去信朝中。

閻廷尉一心拉攏士族,見信後本應反對李恒之舉,但回信上盡是些寒暄之言,稱春闈將至,公務繁忙,有勞李兄心庶務。

言外之意,即是默許了此事。

暮青沒吭聲,步惜歡獨獨將此信給看,必有緣由。

步惜歡倚在窗邊著庭中春,淡淡地道“你不識此人,他頗有才乾心計,雖然政爭經驗尚且不足,不夠忍,但心計絕不止於此。一介春闈考生,縱有驕人才學和狠辣心,亦不過是一介考生罷了,哪怕此番高中,仕為,也是從小小吏做起。宦海沉浮,風浪難測,誰知此人何年何月能居要職?其用怎抵得過那些士家門第?”

暮青這才問道“你的意思是?”

步惜歡來,晚霞掠過眉間,如染的刀一晃,“換作是我,生米既已下鍋,那便將錯就錯,棄之不用。待其日後居要職,飛黃騰達,揭發當年兇案,連其黨同一齊除之,豈不快哉?”

暮青皺了皺眉,這話初聞令人費解,細品令人生寒。馮文栩是寒門出,若朝中士族集團不用他,他就隻能進寒門集團,若真有居要職的那一日,當年兇案忽被揭發,他本人丟下獄無妨,但正所謂拔出蘿卜帶出泥,寒門集團必定到牽連和打擊。這是一盤大棋,這枚棋子若在場上提前出局,則無甚損失,若能後局,必殺招。

“所以,這纔是你此行的目的?”暮青本以為今早這出微服公審的戲為的是正朝廷法紀、糾學風吏風、謀士庶民心,可如今看來,杜絕許多年後的黨爭之害纔是步惜歡的最終目的。

“可惜了……”步惜歡迎著晚風長嘆一聲。

暮青沉默了一會兒,起來到步惜歡邊,同他一起著春庭暮,心湖如水。不識閻廷尉,但瞭解步惜歡,閻廷尉在朝中基尚淺,本就翻不出大浪來,那他臨行前何必指給此人一個主考的差事來試探他?隻能說,步惜歡早就看穿此人權心重,久用必禍患,故設此局,想給臣子一個機會,亦或一個說服自己割捨的理由。

他早知今日,當初啟用此人,應是心急。與大圖立下三年之約,遠赴神殿,夫妻分離,他心中定然自責,所以才把熱鬧送來邊,把孤寂留給自己,改革勤政,勵圖治,為了富國強兵,不惜啟用善於鉆營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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