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雲岫終是知道,為什麼當初韓天命要將蠱和凰蠱分離出來,答案永遠比想象更殘忍,更讓人無法承。
「王爺?」黍離駭然,亦是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卑職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講?」
「都什麼時候了,還這般吞吞吐吐?」薄雲岫扶著牆,宛若置深淵,寒徹骨髓。
原來,原來竟是這樣……
「卑職覺得,這韓天命怕是真的、真的沒死,隻是在找回魂蠱,想借著回魂蠱……」黍離自個都說得心驚跳,覺得有些不敢置信,「大概是真的想長生,想瘋了……」
「真的是瘋了!瘋了!」薄雲岫咬著後槽牙,「我們所有人都被騙了!」
雕刻上說,長生藥因為出現了異常,產生了可怕的副作用,而這個所謂的副作用竟然愈演愈烈,最後到了人力無法阻止的地步。
無奈之下,隻能將其剝離,用護族加以封存,因著邪氣太重,不得不送去炙熱之地,就算無法煉化,也能製邪氣,避免殃及無辜。
護送此的乃是護族七位長老,與關外的巫族一起,齊心協力將此鎮在大漠之中,日落之城的地底下。隻是……自此以後,七位長老,和護送的巫族之人,都沒有再出來。
「七個?」黍離想了想,「應該就是方纔那七個吧?這些人都是死在這裡,而且都圍著那個底盤,定是為了護著此!王爺,您說這回魂蠱怎麼才能死得的?」
「因為凰蠱已經鬧得犬不寧,再來一個回魂蠱……」薄雲岫環顧四周,「再找找,看有沒有別的什麼線索,想想該如何出去。」
室宛若白晝,卻始終未找到出路。
「王爺,這地方好像沒有出路,咱們下來的那條道……委實上不去!」兩人都已經疲力盡,如今是又累又又,想沿著原路返回,似乎已經沒了法子。
無奈之下,二人隻得沿著牆角徐徐坐下。
仰著牆壁上斑駁的雕刻,薄雲岫麵發青,能撐到現在實屬不易。視線直勾勾的盯在蠱與凰蠱分離的畫麵上,原來韓天命之所以為,分離凰蠱第一人,是有原因的……
「薄夫人!」薄雲岫的視線有些模糊,意識逐漸離,「薄夫人,一定要好好的……」
好好的等著我,等我!
薄夫人!
「王爺!!」
…………
待千麵和韓不宿從另一道石門闖室時,皆被眼前的一幕驚在當場。室到都是燃燒過的痕跡,石人蠱散出令人作嘔的焦味,似皮脂燃燒彈的臭氣。
二人快速捂住口鼻,心驚膽戰的進了石室,滿地都是灰燼,以及骨殘骸。
石室正中央陷空,沿著石階往下走,裡頭黑漆漆的,微弱的火照亮著前路,誰也不知道底下有什麼,但可以清晰的看到腳下的跡斑駁。
這跡應該是沈木兮的,畢竟萬蠱啃噬,不可能毫髮無傷。能開啟道,去找祭壇,想必已經耗盡了的力,隻是……現在怎樣了?人在哪呢?
「裡麵還會有什麼?」千麵問。
韓不宿搖頭,「我也不知道,護族對於荒域之墓的,保護得甚好,到了我們這一輩,知道的真相更是之又。我爹所知道的,已經全部告訴我,其他的……就看老天爺的意思吧!」
老天爺的意思?
千麵嗬笑兩聲,「老天爺那麼忙,怎麼可能顧得上我們?這下完蛋了,真的完蛋了!」
「你給我閉!」韓不宿冷嗤,「反正你又不會有事,畢竟,惡人活千年,像你這種眼瞎心盲的蠢貨,更能活得長長久久,長命百歲都是便宜你了!」
「你的意思,我能活老妖怪?」千麵挑眉,「承你吉言,我這人貪生怕死,長命百歲正合我意!」
「閉吧!」韓不宿站在暗,瞧著前方的亮,「兮丫頭?」
千麵仲怔,「兮兒?」
也不知前麵是什麼地方?
是個祭壇。
五芒星的祭壇,遍地都是鮮,鮮覆蓋,將雕刻在地麵上的冥花圖案襯得格外鮮艷奪目。暗紅,真真像極了開在忘川河畔的彼岸花。正中央的畫著一隻眼睛,儼然重生之眼,一副冰棺靜靜的置於其中。
「這是哪裡來的?」千麵問,沿著五芒星走了一圈,「是誰的?兮兒的嗎?」
冰棺裡躺的又是誰?
「到底是怎麼回事?」千麵驚詫,抬步就想進去。
「別!」韓不宿疾呼,「你不要命了,這裡列了陣,貿貿然誤,會死無全!靠邊站,等我找找。」
「找什麼?」千麵心驚膽戰的收回腳,不過是幾步距離,這冰棺瞧得見,但就是不到,委實讓人心。蹲下來,仔細瞧著冰棺上模糊的影子,好像真的是沈木兮,但這裳……這裳又不太像。
他記得,沈木兮下來的時候,穿的是藍的裳,但是裡麵的人,好像是黑的。雖然瞧著高,以及約的形態,委實像極了沈木兮……
「小心!」千麵忽然高喊。
韓不宿轉,驟見後,陸如鏡掌風淩厲。子被人用力撲倒,接著就地一個驢打滾,堪堪避開陸如鏡的殺招。有溫熱的鮮,噴薄在臉上,那一瞬的滾燙,讓赫然心肝劇。
「千麵!」
兩人雙雙滾到了牆角,千麵子一仰,愣是沒力氣再爬起來,躺在那裡無法彈。
「千麵?」韓不宿氣翻湧,慌忙去攙千麵,「怎麼樣?怎麼樣?」
千麵著氣,坐起之後,用力將韓不宿撇到一旁,冷眼著站在法陣前的陸如鏡,真氣渙散,愣是一點都提不上來。
陸如鏡負手而立,麵帶冷笑,「千麵,你現在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還有能力保護韓不宿?別忘了,是誰把害這樣,就算你沒有親自參與,但你也是禍首之一!」
「若換做以前,你們說什麼便是什麼,我定然會以為自己真的是這樣的人。但是現在,我跟你們不一樣,陸如鏡,你是個瘋子,可我不是!」千麵咬著牙,「我想做個好人,做個正常人,而不是像你一樣,為了自己的野心,連自己的親兒子都不要了!」 陸如鏡深吸一口氣,瞧著後的陸歸舟,「這有什麼不好,如此一來,他就再也不會不聽話。」
腦子裡,是陸歸舟的垂死掙紮。
「這傻孩子,為什麼總偏幫著外人?怎麼教,都教不好。」陸如鏡輕輕拂過兒子的的眉眼,「隻要大業可,什麼人沒有?幫自己的父親,難道不是天經地義之事嗎?可他偏偏要跑,三番四次的逃跑,為了個人,連自己的親爹都不要了,這樣的兒子……又有什麼用?」
「你簡直喪心病狂!」韓不宿咬牙切齒,「我原以為,你們這些人就算壞事做盡,多還是有點良知。虎毒還不食子呢!可你竟然拿自己的兒子,煉了活人蠱,你讓他了一行走,惡毒至此,天地間怕是都找不到第二個!」
陸如鏡冷笑,「那又怎樣,終歸,贏的人是我!」
曾經結義三兄弟,如今……
「我和韓老二都被你騙了,你這個騙子!」千麵厲喝,「是你挑唆了韓老二,是你利用韓老二,是你把韓不宿變這樣,那些壞主意,那些壞事都是你乾的,最後害死韓老二的也是你!陸如鏡,你、你該死!」
「是嗎?」陸如鏡緩步朝著二人走去,「現在該死的人是你們兩個,這地方屬於我,我要誰死,誰就得死!趙漣漪都不是我的對手,何況是你們兩個廢!」
千麵極力的將韓不宿推到自己後,韓不宿自然不允。
「我害了你一生,若是要死,能不能讓我走得安心點?」千麵擋在韓不宿跟前,「陸如鏡,你還想幹什麼?」
下一刻,陸如鏡忽然手,快速掐住千麵的咽,直接將千麵抵在了牆上,「我找遍了整個地下城,都沒有找到回魂蠱!說吧,回魂蠱到底在哪?!」
「別、別告訴他!」千麵掙紮著,一張臉儼然了豬肝,「韓不宿,記著、記著你自己的使命,不能、不能說!不能說!」
他快要不上氣,快要窒息了,饒是如此,也不能讓陸如鏡得到回魂蠱,否則事將再無轉圜的餘地。
韓不宿渾繃,額頭上的冷汗涔涔而下,亦是渾疼痛。巍巍的從隨的小包裡取出小瓷瓶,快速倒進了裡。
「陸如鏡,你想得到、得到回魂蠱,就不怕被反噬嗎?」韓不宿著牆壁,子抖得厲害,「你意識清楚,說明你、你……」
「不用說明。」陸如鏡收掌心,「我不可能對自己下手,畢竟這天下都是我的,我得保持頭腦清醒,而你們終將為我的奴隸,從此以後為我所差遣!」
千麵雙眼翻白,還剩下最後一口氣。
「放開他,我告訴你!」韓不宿恨得咬牙切齒。
陸如鏡自然不會答應,「你先告訴我,我再放了他,否則……」
「否則你也別想知道!」韓不宿著氣,「對我來說,你已經毫無信任可言!放了千麵,反正我們兩個沒有反抗之力,你想怎樣都可以。」
這話倒是真的。
眼前的千麵和韓不宿,就是俎上魚,任他宰割。
手一鬆,千麵瞬時癱在地。
「千麵?」韓不宿忙不迭上前,趁著給他汗的功夫,悄悄將一粒藥丸推進了他裡,「你覺得怎樣?還好嗎?」
「哼,這般義,真是讓人!」陸如鏡直腰桿,「當年將你禍害至此,這人也沒出力,如今假惺惺的改邪歸正,你便全都信了?韓不宿,你怎麼還跟以前那樣愚蠢?騙了一次又一次,始終記不住這教訓。」
韓不宿冷眼睨他,「你這輩子都不會知道,什麼義。你這種人,就該下十八層地獄,生生世世,永不超生!永不!」
「廢話,回魂蠱呢?」陸如鏡已經沒了耐心,現在他滿腦子都是自己的天下,哪裡還顧得上其他。
「回魂蠱?」韓不宿扶著千麵,兩人換了一下眼神。
千麵心領神會,終是到了殊死一搏的時候?!
「你要回魂蠱,我給你!」韓不宿忽然拂袖,剎那間白的末快速灑出。
若不是陸如鏡躲閃及時,定然會遭橫禍。
隻這眨眼的功夫,韓不宿已經挾著千麵,快速躍了法陣。
「該死!」陸如鏡急忙跟著跳。
陸歸舟,隨其後。
用鮮澆灌而的法陣,一旦啟,便是以煞氣運轉,想停下來幾乎是件不可能的事,誰也不知道裡麵有什麼,誰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出來……
整個地下城忽然抖了抖,彷彿是有什麼東西被撼。
池子裡的趙漣漪,無力的仰著頭,漸化,角微微揚起,裡卻發不出毫的聲音。
快了,快了……
…………
「娘!」一聲驚呼,沈郅從床榻上坐起,渾上下皆被冷汗浸。
「怎麼了?」薄鈺快速掀開被褥,跑到了沈郅的床邊,「你做噩夢了?」
阿落披著外頭從外頭闖進來,慌的盯著屋子裡的兩個孩子,「怎麼了?怎麼回事?是哪兒不舒服?還是、還是有刺客?」
春秀是拎著刀進來,「誰?誰欺負我家郅兒?」
「沒人!」薄鈺擰了巾轉回床前,輕輕的為沈郅去額頭的汗,「沈郅做了噩夢,他喊了一聲娘,然後就這樣了!」
「郅兒?」春秀湊過去,「你夢到沈大夫了?」
沈郅似乎還在夢中,整個人都有些懵,抬頭看人的時候,眼神裡還帶著驚懼之。
春秀和阿落從未見過沈郅這般驚慌失措的模樣,自然是滿心擔慮,都說母子連心,千萬別應驗啊!
「沈郅?」薄鈺要去倒了杯水,「你可覺得好些?」
喝上兩口水,沈郅捧著杯盞瑟瑟發抖,「我夢到我娘渾是,被關在一個地方,一直在哭一直在喊,可是沒人能救得了。我好著急,我想救娘,可我不到,我……」
「做夢罷了,怎麼能當真呢?」阿落寬,「別擔心,沒事的,沒事的!」
薄鈺沒說話,隻是定定的瞧著沈郅的臉,心裡生出幾分異樣來。沈郅很會有這樣的時候,尋常就算是想念姑姑,也不會這般驚慌失措,莫非姑姑真的……
黎明前夕,沈郅竟然渾滾燙,發起了高燒。
這可把問柳山莊的所有人都給急壞了,連薄雲崇和步棠都來了,領著整個太醫院的人,生怕沈郅有什麼閃失。
「怎麼會高燒不退呢?」步棠急得團團轉,「主不在,萬一公子……呸呸呸,我胡說的,我胡說八道!」
薄雲崇一把樓過,「你別轉來轉去的,弄得大家更是心慌了,你且安靜下來可好?」
可步棠哪裡靜得下來,太醫說,沈郅是憂思疾,這病在心不在皮。
言外之意,心病還須心藥醫。
薄鈺坐在門前的臺階上,雙手托腮,著牆頭髮呆,這可如何是好?見著夏問卿過來,薄鈺慌忙起。「舅舅!」
夏問卿點點頭,屋又是皇帝又是皇後的,他自然不方便進去,「怎麼樣?」
「太醫說是心病,所以……」薄鈺垂頭,「若隻是尋常的傷寒倒也罷了,大不了我陪著他一起病著,大家有葯一起吃,有苦一起嘗,可……可現在該如何是好?」
「郅兒平素都將事藏在心裡,如今一下子發出來,自然是難以承。」夏問卿輕嘆,「心病換需心藥醫,這到底也不是太醫能治好的。」
薄鈺頷首,「舅舅,可有什麼法子,即便不治本……治標也好啊!」
總好過,沈郅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一直說胡話。
「讓他哭一哭吧!」夏問卿思慮半晌,「緒憋在肚子裡,自然是憋出了病,若是發泄出來,許是能見效,總歸要有人同他分擔一下悲喜纔好。」
薄鈺撓撓頭,「哭?」
沈郅平素冷靜自持,簡直和父親薄雲岫一般模樣,想讓他哭出來,還真是難的。
「試試吧!」夏問卿拍拍薄鈺的肩頭,「你跟郅兒最為近,想來會有辦法的,對不對?唉,可不敢再讓他出事了。」
薄鈺抿,「我一定不會讓他有事的,一定不會!」
葯,灌下去,回頭沈郅就吐了,吐得乾乾淨淨。
上忽冷忽熱,一會冷汗,一會熱汗,次次都是衫。
隻不過是兩日時間,沈郅已經以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了不,再這樣,隻怕挨不住多久。
「沈郅?」薄鈺端著米粥坐在床前,眼眶發紅,「我要告訴你一個好訊息,一個壞訊息,你想聽哪個?」
沈郅虛弱至極,半瞇著眼睛,似乎是在看什麼,卻始終沒說話。
「傅從瀛國來信,說是已經見過了姑姑和姑父,所以他們暫且是安全的。」薄鈺將粥喂進了沈郅的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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