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死を知ること
隨著我們不斷下墜,高懸在正上方的那抹的廓變得越來越小,就在它即將徹底從我們的視野中消失的前一刻,拉緹婭拉對墜落的角度稍作調整,抓住了天井邊緣的欄桿。
在前往地上一層之前,我們首先在二十層這一中繼位置落腳。
二十層在弗茨亞茨城屬於比較特殊的場所,整個樓層十分開闊,當中沒有隔間。平時用於舉行會面和舞會的大廳如今已是面目全非,擺設於其中的桌椅幾乎無一幸免。仔細觀察會發現,通往上下兩層的樓梯口徹底被冰封死,杜絶了一切出的可能。拜此所賜,負責警備的騎士們至始至終都被隔絶在了這一層之外。
硝煙散盡的這片戰場上,我在大廳的一隅發現了不面孔。
首先是緹亞,接著是將沉眠中的『水之理的盜竊者』滝大人抱在懷中的斯諾。們那願意與我這個敵人友好相的善良品讓我印象深刻。
除此之外,在們邊還有我麾下的五名『魔人』騎士。倒在地上的他們不僅失去了意識,還被銬上了枷鎖,看來是都被打敗了。
我與拉緹婭拉一起在面目全非的大廳中邁步,向們接近過去。負責警戒的緹亞注意到了我們的影,招呼道:
「拉緹婭拉!?還有⋯⋯『之理的盜竊者』!!」
理所當然的,對我抱有很強的戒心。面對我的接近,緹亞選擇嚴陣以待,趕在做好釋放魔法的準備之前,拉緹婭拉調解道:
「緹亞,放心吧。說服功了⋯⋯」
「⋯⋯功了嗎?那就好。⋯⋯話說回來,為什麼只有你們兩個人?渦波呢?」
未能看到父親大人的影的緹亞一邊環顧周圍一邊詢問。見狀,拉緹婭拉低聲思忖道:
「這是沒見到嗎⋯⋯?不,是因為拉古涅本就善於掩藏自己的氣息嗎⋯⋯」
既然拉古涅已經墜至深,那麼在那之前完全有可能與待在二十層的眾人相遇,可實際卻並非如此。這也就是說,拉古涅刻意規避了與多餘的對手相遇,徑直落了最下層。換言之,在這一層的人還沒有得到父親大人的死訊。
拉緹婭拉當然也察覺到了這點,考慮再三後,答覆的語氣有所顧忌:
「渦波他、之後會來跟我們匯合的。嗯,之後一定會⋯⋯──」
但話剛說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拉緹婭拉輕輕地搖了搖頭,在道過一聲歉後──如實講出了此次戰鬥的結局。
「抱歉,我剛才說謊了。渦波死了哦,他被殺了。我們和諾斯菲在四十五層的戰鬥結束後,他被拉古涅・卡伊庫歐拉襲⋯⋯然後喪命了。活下來的只有我和諾斯菲。」
在坦白的時候,我不止一次地想要制止。
無論怎麼想,向傾慕父親大人的緹亞和斯諾告知他的死訊都是極其危險的。很容易就能想像到兩人會和不久前的我一樣緒失控。
但拉緹婭拉必然是在明白這一切的基礎上選擇了坦白。在的話中,我能到一種強烈的意志,一種坦坦、絶不願在此弄虛作假的意志。
一如所料,緹亞和斯諾聽完目瞪口呆。
對拉緹婭拉方才的話,對這完全出乎意料的現實──們本無法理解。
「誒⋯⋯?」
「渦波死了⋯⋯?」
為了確認而從們口中吐的話語滿是沉。
在一旁聽取這一切的我則幾乎跪倒在地。們的一字一句,仿彿都是對招致此種狀況的我的叱責⋯⋯
「渦波被、拉古涅給⋯⋯?誒、怎麼會⋯⋯?不、拉古涅確實是忽然消失不見了沒錯⋯⋯因為滝的樣子有些奇怪,我有些慌了神,結果一個不注意⋯⋯可是我覺得,一定是為了去幫渦波才⋯⋯所以我、我⋯⋯」
「不可能!你在說謊⋯⋯!!」
隨著理解的漸漸深,兩人的聲音凌了許多。
面對兩人近乎撻伐的話語,拉緹婭拉面不改地繼續道:
「是真的。很抱歉,明明有我在⋯⋯」
在這時,我注意到了一個問題。
於聰明伶俐的拉緹婭拉而言,這種傳達死訊的方式實在過於拙劣了。由此可見,在試圖充當兩人的發泄口。
「誒、誒⋯⋯拉緹婭拉、渦波他真的⋯⋯?」
「這不可能是真的⋯⋯因為、因為渦波他跟我保證過的,他說過自己是絶對不會死的⋯⋯他當初跟我約好了⋯⋯」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反應,想必是因為們都由衷地信任著拉緹婭拉吧。
拉緹婭拉所言非虛,當信任迫使兩人不得不接這個事實的時候,們沉的聲音又增添了幾分不祥的彩,變得愈發冷冽。
是聽到兩人的聲音我就直到不寒而慄。
是看到兩人膨脹的魔力便幾乎凍結。
父親大人已死──與其要接這個事實,還不如讓末日降臨這個世界。這兩人上都蘊藏著將這駭人的可能化作現實的力量。為拉緹婭拉所沒有的那種沉重的,確確實實的蘊含在們的聲音和魔力當中。
我很理解這種心。
與拉緹婭拉那時候不同,理解得十分痛徹。
是啊。
不會的。
一定是假的。
這不可能是真的。
它必須是謊言才可以。
不由別人,就由我親自──!!
「──不過,緹亞、斯諾!渦波大人他會回來的!請相信我!我一定會讓他復活的!我是六十層的守護者、是使徒製造的真正的『理的盜竊者』、是千年前象徵希的『之旗』!這一切都是為了遵照既定的傳承,是讓我賦予渦波大人以『不老不死』的步驟罷了!渦波大人會回來的,請冷靜下來!!」
我走到拉緹婭拉前,來到兩人邊,握住了們的手。
「你、你在說什麼──!?」
「嗚、嗚嗚嗚嗚⋯⋯!」
兩人都含著淚,釋放出了強烈的殺氣。
們隨時都可能像我之前那樣痛哭、嘶喊、不顧一切地出奔,制于狹隘的視野,為不斷追逐再也無法及之的『怪』
──不可以。
我不能容許那樣的結局。
正因為我深知其中的痛苦,我才想要消解們的悲傷。
所以,我將之說出了口。
將那令人懷念的、東拼西湊的『詠唱』──
「──『腐朽之暗、腐朽之』『齊化非白之白』──」
和剛才那種『代替』承擔狀態的行為相比,我在『代替』承擔神狀態方面更有經驗。所以我有功的自信,何況我本就是神干涉的專家。
當然,我無意接納們所有的。
原因並非是背負全部暗藏的憂,而是掠奪過多的行為是一種純粹的攻擊。
不是為了玩弄,而是為了治癒。
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他人。
就像對騎士們施加的魔法那樣,我要為了讓們能守護自己最重要的事──而進行背負。
為了不讓過去的歷史重演,我要削減世界賦予們的過分苛刻的苦難。我覺得這才是自己作為『之理的盜竊者』的使命。
於是乎,又有一種因嚨嘶啞、口漲破、四肢支離破碎而幾嘶喊的衝向我襲來⋯⋯不過拜這是第二次所賜,我總算是強忍了下來。
可能是因為我已經懷有同樣的吧。
儘管說不上習慣應付,但事前我確實已有覺悟。
所以,沒關係⋯⋯
這種程度還算不了什麼。
的痛楚也好心靈的痛楚也好,跟千年前相比都溫和得多。這種還是全部由我這個有經驗的人來會更合適。這樣更有效率。這是最好的辦法。
──我就這樣說服著自己,忍耐著。
就這樣,在千鈞一髮之際懸崖勒馬的緹亞和斯諾同握住們的手的我問道:
「復、復活⋯⋯?『之理的盜竊者』連這種事都做得到嗎⋯⋯?」
「諾斯菲、是真的嗎⋯⋯?」
儘管超出心所能承的限度的那部分已經由我來承擔,可兩人的話語仍然是那麼沉重。雖然兩人的問題讓我的心咯噔一跳,但我還是為了讓們安心而笑著回答道:
「嗯,我做得到。放心吧,還有希。無論何時,這個世界都存有希之。所以,請你們⋯⋯請不要放棄。絶對不能放棄。──『夢境之暗、夢境之』『皆作非黑之黑』──」
不由自主地,『詠唱』與勞的話語一同出口。
它吐的如此自然,甚至讓我都到驚訝。
在短時間連續兩次使用「之理」,這給了我逐漸掌握『不老不死』的魔法的實。我能很清楚地覺到,自己很快就將到使用方法的鎖鑰。
在場者中,唯有一人得以正確理解我這種長的意義。
「你、你在⋯⋯諾斯菲⋯⋯!」
在後見證了整個過程的拉緹婭拉終於還是對『詠唱』的效果稍有察覺。表告訴我,對此頗有微詞。但搶在說出來之前,我牽起了緹亞和斯諾的手。
「來,請站起來吧。請你們抬起頭,繼續往正確的方向前進⋯⋯」
在我的攙扶下,兩人巍巍地起。
看來是神上的衝擊為帶來了不良的影響。兩人的雙都使不上力氣,途中有好幾次差點跌倒。在此期間,緹亞瞪著我說:
「諾斯菲⋯⋯我⋯⋯我明白的。換做是渦波的話,他也會和你說一樣的話⋯⋯可是,我還是沒能原諒你⋯⋯我仍然在想,如果沒有你,事便不會是這個樣子。我明知這是錯的、可惡、但我就是⋯⋯!!」
「你真善良啊⋯⋯緹亞,非常謝。你和真的⋯⋯」
握著的手,我不想到「與使徒西斯真的很不一樣」
或許是因為緹亞的相貌與使徒西斯太過相似,與面對面時,我總有一種在千年前和西斯對話的錯覺。可是不同於那個偏激的使徒,緹亞更為理、。
「啊啊、啊啊啊啊,果然不是假的啊⋯⋯全都、不是⋯⋯」
「斯諾,雖然不是假的,但我很快就會讓它變假的。我知道你無法輕易相信我,可是,只要一會兒就好,請你相信千年前的傳說的力量。拜託了⋯⋯」
跟緹亞不一樣,斯諾泣如雨下。
龍人的特徵也會令我回想起千年前的賽魯多拉。可是跟他不一樣,斯諾不會逃避悲傷。就像我所聽說的那樣,還沒有放棄自己的人生。
最重要的是,這兩個人還沒有表現出『理的盜竊者』那種因悲傷至極而哭笑不得、力量急劇增強的徵兆。
們的悲傷是正常、正當的。
總算是設法避免了兩人為向世界復仇的『怪』的結局,我不鬆了口氣。
可是兩人的姿態依舊十分孱弱,直到父親大人起死回生為止,們可能都無法照常行了。
我立刻著手尋求更多的協助者。既然拉緹婭拉要去同拉古涅對峙,那麼我們這邊的戰力越多越好。
「接下來是他們⋯⋯──『』『Full Cure』『Remove』。」
我施展魔法喚醒了倒地的『魔人』騎士。
將用於縱的魔法和『魅』全部解除,並進行治療。
最先起的是格刻板的騎士佩修娜,首先確認起了自己的人自由。
「咕、總算是離控制了啊⋯⋯」
接著是同為『魔石人類』的諾瓦,起嘟噥道:
「──呋哈!?誒、咦⋯⋯?難道說,強化的時效已經結束了⋯⋯?嗚、嗚嗚嗚嗚、我又輸了⋯⋯明明為了聖人⋯⋯!這樣的話我就沒臉去見西斯大人⋯⋯誒、西斯大人!?您為什麼在這裡!?」
看到附近的緹亞之後,諾瓦的表一下子明朗了許多,並向邊湊了過去。最後到最為忠義的騎士塞拉,一醒便向我衝了過來:
「──!你、你這、你竟敢!諾斯菲・弗茨亞茨!只有你我絶對──!!」
我連忙打算低頭致歉,但在這之前,拉緹婭拉介制止道:
「塞拉、不行!諾斯菲已經是我們的同伴了!是我的姐姐!」
「咕、嗚、拉緹婭拉大人⋯⋯非常抱歉。我、我竟然被敵人迷⋯⋯」
「不是的,不是敵人。謝謝你在這段時間裡幫助我的姐姐。」
拉緹婭拉的話語逐漸澆滅了塞拉心中的怒火。看來這裡還是給理最為妥當,如果我有什麼失言反而會讓事更加難辦。相較之下,我要做的是確認餘下兩名『魔人』騎士的狀況。
格連・沃克和艾爾米拉德・希達爾克。
雖說已有預料,但解除這兩人上的魔法時的手跟另外三人明顯不同。
「果然、這兩個人⋯⋯」
這兩人上的魔力跟和兩方都有聯繫。恐怕這兩個人不是被我的,而是為法芙納所向往的夢想『魅』了。
在回復魔法的作用下,兩人恢復了意識,將周圍環顧了一番後,他們理解了目前的況。
「⋯⋯諾斯菲大人?⋯⋯也就是說,是我們輸了嗎。」
格連低喃道,神態十分鎮定,然而艾爾米拉德卻表現得十分慌張。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我到底!我到底都做了什麼⋯⋯!那是我的衷⋯⋯?那才是我真正的⋯⋯?也就是說、我一直都只是在逞口舌之快?那麼,我戰鬥至今的意義⋯⋯豈不就!?」
看來到縱時的所作所為讓他很打擊。如果在這種況下告知他父親大人的死訊,真不知道他會變什麼樣子。
可是現在我們在選擇同伴的問題上無甚餘裕。無論是異常冷靜的格連還是手足無措的艾爾米拉德都是父親大人的友人。為了讓他們助自己一臂之力,我開始了涉。
「兩位,請你們幫拉緹婭拉一把⋯⋯!沒時間解釋了,現在──」
「不・可・以。他們兩個是我的同志。給我還來。」
一道響徹二十層的聲音扼殺了我的涉。
與此同時,紅開始侵染大廳的地面。
繼之而來的是撲鼻的鐵銹味和腳邊騰起的水汽。在包裹整個二十層,就在我明確意識到這點的一剎那,格連和艾爾米拉德腳邊突然鑽出兩只巨大的手。
「──什!?」
手將格連和艾爾米拉德的整個都抓在掌中──然後將他們拖了下去。
兩人連發聲的機會都沒有,就像墜水中的石子那樣,轉眼間就沒了曾經那般堅實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