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7.人違い

啊啊，今天也還是天啊。

在萬里無雲的青空下，水四溢的淺灘上，我產生了這樣一種稀鬆平常的想。

聳立於山丘之上的弗茨亞茨城終於在法芙納手下徹底淪陷，在管的束縛下化為了臟般令人倒盡胃口的。環繞於周圍的瞭塔和外牆也變得與瘡痂、腫瘤幾乎無異。裝點道路和庭院的植被也毫無例外地染了紅，宛如人的外傷一樣源源不斷地冒著水。

因清澈見底而聞名遐邇的弗茨亞茨城川被覆上了一層，不停地泛著泡。從城門口的大中無止境地流淌出來的水淹沒了架在河上的大橋。每踏出一步，耳邊都會傳來噗嗤噗嗤的戲水聲。

我記得這座大橋是名垂青史的偉人為了紀念和平而建造的。因為大聖都是歷史悠久的名城，所以這種類型的逸聞可謂數不勝數⋯⋯不過再看看它現在這副慘相，我覺得其承載的寄托算是到此為止了吧。

大橋儼然為了水渠，流的經過我的腳邊，涌向了大聖都的城邑。

不過守衛城邑的騎士們化作了壁壘，堪堪阻塞了道，實在神可嘉。

攔在大橋對面的騎士差不多有三位數。如果把企圖越城川攻部的也算上，恐怕還要更多。只要豎起耳朵，就能聽到從弗茨亞茨城的另一側傳來的魔法的聲音。說不定已經超過四位數了吧。雖然我希能盡快增至五位數，但這個恐怕必須要等上幾天才行。

我一邊想著這些，一邊在橫飛的戰場上和弗茨亞茨軍隊的主力──騎士們手。

因為在其它通往弗茨亞茨城的路徑上存在著各式各樣的障礙，所以這座大橋是最適合大部隊行進的。我當然清楚這一點，所以才會於此布陣迎擊敵人。如此這般，我已經在這裡捉了差不多一小時的老鼠了。

對手是著良武的騎士團的菁英。

看打扮就能覺到他們個個家境優渥，基本都是些集不計其數的金錢和期待於一的貴公子。只要想到自己能親手收割這些價值不菲的生命，我就覺得心裡輕快了不。

這麼一來，縱然視野昏暗如此，敵人生命的輝便能為源令我戰鬥下去。

我在完了歷史的改造的弗茨亞茨城下盡地揮著雙臂。

握在自己手中的是水晶劍與紅劍各一把。我效仿千年前的那位劍聖，用『魔力質化』延長了它們的劍鋒。

雖然這對我來說是一種陌生的戰鬥方式，但手中的劍會一點點地將『劍』傳授於我，所以沒什麼大礙。在超乎尋常的力量的幫助下，我只用一個小時就掌握了最頂級的『劍』

沒有半點多餘的作令我看起來仿彿是在跳一場妙的舞蹈。

用最合適的方法活，用最合適的方法揮手臂，僅僅如此，好幾名騎士便在眨眼間首異。殺人的效率如此之高，有如在嘲笑我秉持至今的謹慎戰法。

借用『理的盜竊者』的力量實在是讓人再輕鬆不過了。奪人命本不費吹灰之力。

不過，或許也就是因為太過容易，我明明奪取了這麼多閃閃發的生命，可心卻始終得不到洗滌。我本以為只要多奪取一些有價值的生命，這暗無天日的視野就能有所改觀，可惜事與願違。

──儘管如此，可說實話，它就這麼暗下去也無妨。

在這之前，我對自己可能失去全部的明而到恐懼，結果放跑了諾斯菲們。我非常害怕，害怕之後要以這樣的狀態去同強敵戰鬥。

可是就像眼睛逐漸習慣了黑暗那樣，隨著時間的經過，我逐漸能捕捉到的廓了。

在一片漆黑的視野中勾勒有淡淡的白線，雖然就只是這樣，但我原本就是在暗作戰的專家，有這些信息就足夠了。

所以此刻即便有騎士從後的死角發起攻擊，對我來說也不問題。

「──你這怪！！」

是因為行事素來明正大？還是出於恐懼不得不利用咆哮賦予自己勇氣？恐怕二者兼有吧。我冷靜地轉過，將劍進了騎士的裡。

我乾脆利索地斬斷了他的腦幹，隨後立刻將劍了出來，不為別的，因為又有兩名騎士的劍分左右向我直而來。看來一開始攻擊的這名騎士只是餌，不過這種伎倆在我面前是不可能管用的。

一道劍閃劃過，三落。

這下就又有新的貢品可以給法芙納了。算上這三個人，我剛好殺了一百個。這頗紀念意義的三很快就被鮮滿溢的大橋吞沒了。

「──停止攻擊！」

以此為界，騎士團連番不斷的猛攻戛然而止。

在主戰場對面，也就是隔絶了的侵蝕的大道上，一名騎士的喊聲為這場進攻畫上了休止符。

我凝目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去，在模糊的視野中勉強看清了那人臉龐的廓。

他想必就是指揮這些騎士的隊長吧，而且不是一般的隊長，是有權統領好幾個騎士團的總隊長。男人細瞇著眼睛看著我，低喃道：

「咕、這也不行嗎⋯⋯！既然如此⋯⋯！」

「艾拉維克隊長！無論是魔法還是白刃戰最後都慘淡收場，已經沒法再⋯⋯！」

疑似這支部隊的副隊長的騎士用抖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看來副隊長是溫室裡長大的花朵，面對我這樣窮兇極惡的敵人，他很容易就陷了絶。不過這也難怪，合百人之力釋放的最初的共鳴魔法被我從正面擊破，結果有五十人當場喪命。在那之後，用舖天蓋地的集火力展開的魔法戰也落得慘敗，現在就連於『劍』的菁英騎士也在『劍』的較量中被我完勝。

在資歷尚淺的人看來，現在的狀況可能真的是無計可施了。

然而他話中喊到的那個艾拉維克隊長卻並沒有停止思考。即便雙方實力的懸殊已一目了然，可為了死去的同伴，他仍然在探求打開局面的策略。

雖說知道他的名字純屬是個偶然⋯⋯但果真不愧是本土鼎鼎有名的艾拉維克隊長，即便是在開拓地任職的我也曾不止一次地聽說過他的傳聞。

我記得他的家族是沃克家的分支，而且不同於大部分久疏戰陣的公子哥，他是在戰場爬滾打到大的。明明門第不凡卻不好沽名釣譽，始終不懈地磨練實力，是不騎士心中的楷模。

如果要讓我的威脅流傳開來，他顯然是一個很適當的人。那麼今天就放過他一命好了。

我一面為這種居高臨下的視角到愉悅，一面笑地看向遠的隊長和副隊長。

將這看在眼中的艾拉維克隊長的魔力於是發生了劇烈的膨脹，即便相隔甚遠，他散發的霸氣還是撲面而來。然而，所有這些都在下一刻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他冷靜地作出了指示：

「所有人都從池裡撤出來。暫時撤退。我們先去和其他方面的騎士團匯合，共現有的報。」

他冷靜的判斷讓包括副隊長在的大部分人鬆了口氣，不過除此之外也不乏爭強好勝的人，一名疑似新兵的男人不滿地抗議道：

「隊長⋯⋯！？對手只有一個人啊，我們竟然要撤退嗎⋯⋯？作為守護大聖都的聖騎士，我們居然被僅僅一人⋯⋯？」

「無論有幾個人，這裡都是戰場。我們越是戰，這『魔之』就會漫延得越廣。既然敵人使用了太古的魔法，那麼在解析完之前就要盡量避免無謂的攻擊。」

其實這些只是法芙納的基礎魔法『Blood』而已，但懾於它駭人的規模，騎士們將其誤認為了太古的魔法，以至於用『魔之』來稱呼。

不過這也無可厚非。畢竟只要有半步踏其中，異樣的粘度就會遲滯人腳下的作。即便想用魔法加以對抗，可除了屬之外的魔法都會在衰減下失去原本的威力。在此之上，只要池從魔法中到了敵意，便會自生之騎士進行反擊。一旦不慎跌倒，就會像吸蛭（怪）一樣吸取的水分。當然了，如果喪命，便會被吞噬，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言以蔽之，除了傻子是不會有人想跟這東西的。

雖然我也很謝艾拉維克隊長冷靜的判斷，但為了像一點樣子，總之還是煽了一番意思一下。

「要撤退是嗎⋯⋯真不愧是遐邇皆知的大聖都的聖騎士！看來你們發現這些的機關了啊～。⋯⋯不過呢，無論你們怎麼做，它都是會一點點漫延開的哦？你看，它就快要漫過大橋了哦～。啊～，不好了不好了～，它要開始侵蝕市區了呢。」

言外之意就是質問他們「你們難道要放棄保護市區的使命嗎？」，對此，艾拉維克隊長並不為所，他用平靜的語氣命令周圍的騎士道：

「⋯⋯撤退。」

看來我沒拿好煽的力度，騎士團反倒越發團結一致地擺好了撤退的陣型。

所有人都是一臉怒容。如果再加把勁，或許可以釣幾個人上鈎，讓他們衝到池這邊，不過沒有那個必要。就像之前放走諾斯菲那時候一樣，反正最後都要給殺，不用急於一時。⋯⋯不用的。應該不用吧。

「⋯⋯算了，你們不來也罷。要走便走吧，我也不打算追。畢竟我是很忙的嘛。」

我從容地轉過，表明了願意放走騎士團的意思。

這場休戰對雙方都有好。

對方可以帶走獲取的報，我則能借此打響名號。

在我從容而悠然地邁步返回城的路上，後傳來了一道聲音。

「別太得意忘形了、你這賊子⋯⋯！什麼真正的守護者、什麼『星之理的盜竊者』⋯⋯！你也就這時候能得意一陣子了⋯⋯！我們遲早要用你的吊祭犧牲的義士⋯⋯！」

是剛才那個心高氣傲的新兵。

說實話，以一個騎士而言，他這種行為簡直愚不可及。明明隊長已經下達了撤退命令，卻還多此一舉地挑釁敵人，簡直是傻子中的佼佼者。不過以一個人而言卻可堪稱道。

我不為敵人生命的輝到欣喜，於是向懷中的『經書』下達了奪去這抹輝的指示：

「──向我之騎士法芙納下令。解除你對它們的抑制。」

話音一落，法芙納傾注全力的魔法得到解放，那・些・東・西紛紛在廣闊的之領域中現了。從腳邊的池裡，鑽出了無數的『什麼東西』──

在這期間，我獨自一人頭也不回地沿著大橋折返城。

維持著一個敵人應有的做派，用戲水般輕盈的腳步走過大橋，來到了被緹亞打穿的城門前，到了這裡，我總算轉過看了一眼。

結果看到了令人倒盡胃口的一大群『什麼東西』

上百個『什麼東西』與上百名騎士針鋒相對。

那所有的『什麼東西』都呈現以大腦拒絶理解的姿態。那種姿態豈止是前所未見，它們甚至很難存在於人的想像當中。

總之就是紅。那『什麼東西』沒有一個不是紅的，而且總能從中看到人型的影子。

有的軀細長形似臟，表還長著無數果實般的紅眼球。有的讓腸子般的繩狀呈螺旋狀糾纏在一起充當四肢。有的將人手疊連千重，如巨人一般高高聳立──其種類繁多如此。

雖則如此，可這些東西卻都不是怪。

儘管怪也都會呈現以不可思議的姿態，但畢竟還是有一定的規律。要麼是種族的統一特徵，要麼是在競天擇中進化出來的結晶──總而言之，怪也要遵循讓生命之所以為生命的基本法則。

但是這些東西卻無視了這種法則。

它們會變這樣、其過程並不什麼特殊意義，而它們誕生的理由、則僅僅是為了生命──不對，應該這樣說，是已經遭到的生命為了向尚未遭到的生命復仇而來，理由僅此而已。我能從它們那裡覺到這樣一種惡意。這是一種無從抗拒的覺，它無關乎自己的意志，總之就是能明白。

與之對峙的騎士們紛紛發出了慘。

這些從始至終都不曾背對我的勇士們現在就像孩一樣抖、哭喊了起來。其中甚至有人在迫近的池之前被嚇得魂不附。聚集在一起的騎士們就這樣一哄而散、往四面八方奪路而逃，仿彿是對團結一致的諷刺。雖然在各種意義上都很不得了，不過艾拉維克隊長應該是能活下來的吧⋯⋯大概。

「行了，那你們好好努力吧。」

我無意見證大橋附近的戰鬥，回頭走進了弗茨亞茨城。

來到四下無人的門廊之後，我鬆了口氣。

──一切順利。

我一邊在心裡到滿意，一邊走向城的階梯。

───

在放走諾斯菲等人的時候，我的視野是真的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了。『星之理的盜竊者』的『代價』染得過於迅速，奪去了我的餘裕。遮蓋視野的黑暗過於異常，攪了我的價值觀。

不過現在我已經克服了這些。

我曾經不過只是區區一介騎士，現在卻能完勝弗茨亞茨的軍隊。

而且還刻意進行了我並不擅長的魔法戰，大張旗鼓地做了一番自我介紹。在這場戰鬥中倖存下來的騎士們今後勢必會讓我的名字轟世界吧。

──真的太順利了。

我已經找回了從容。

視野的昏暗也不問題。

被攪的價值觀也漸漸得到了重塑。

沒有任何問題。

結果證明，為『理的盜竊者』的『代價』對我來說並沒有多麼沉重。說到底，我跟其他的『理的盜竊者』原本就不同，我的神並沒有弱到會因那種程度的痛苦就迷失了自我。

不如說，這反而給了我更強的自信。

如果說那就是『理的盜竊者』所陷的深淵，我從今往後便可謂高枕無憂了。既不同於現代的『最強探索者』這種徒虛名的東西，也有別於過去的『理的盜竊者』這種殘次品，我將為實至名歸的『第一』

在這之後，就算得到所有『理的盜竊者』，我也仍然是我自己。我將作為拉古涅・卡伊庫歐拉將這個世界的一切收囊中。

「──哈哈哈。」

在攀登階梯的途中，我不由自主地笑了出來。

我的自信還不僅僅來源於這些。

接下來，我會將『次元』的力量收掌中。

那些一直讓我欽羨的魔法──《Dimension》『連接』『Default』，我想只有我才是能將它們的力量發揮得淋漓盡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