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爪牙刺穿的前一刻,我閃現救下了。
偌大天地,恐怕只有我能與他相抗衡。
即便我想要明哲保,但是在小雨到傷害的那一瞬間,我忽然想到了惠嬪。
待我極好極好的惠嬪。
寄生在李朔上的那只大妖,修為不正,異力橫生。
我借了巧勁,又襲,了個昏睡訣丟過去,這才勉強救下小雨和煦寧。
那一夜,我抹殺了所有人的記憶。
等到終于清理一切,只剩下我與昏睡中的大妖時,我的殺心立起。
我歪了歪腦袋,骨骼斷裂又生長的「咔噠咔噠」聲音響起,手中蓄起濃重的妖力,我慢慢走向他,輕輕地說。
「這一切該結束了。」
我對準他的命口,下了十足十的殺招,眼中冰冷又平靜:「你該知道,誰才是這世上唯一的大妖。」
妖力撲向他的那一瞬間,他卻忽然睜眼,盤而坐,爪牙和尾全部卸去,全然是李朔的樣子。
那一瞬間,我骨悚然,駭得后退。
他卻微笑著盯著我的眼睛,聲音似是夢語。
「聽說你擅長扭轉時空,制造機緣?」
「那我贈你一個機緣,我很好奇,你究竟為何要手人間事,與我一同尋歡作樂不好嗎?」
電火石之間,我已經被卷他的眼睛。
整個都急劇下降,再次睜開眼睛時,居然是在宣林殿,惠嬪宮中。
惠嬪與生前無異,坐在窗前,專心做繡樣。
看到我怔在那里,就招招手笑起來:「湘禾,快來。」
我的腳不控制地向走去。
拿起繡樣,獻寶一樣遞給我看,笑瞇瞇的。
「湘禾更喜歡哪個花樣呢?」
我幾乎貪一樣,專心看著的臉,看著的笑,隨意指了一個繡樣。
惠嬪笑著點點頭,對著我比劃:「湘禾眼好。」
惠嬪是這世上唯一知道我是妖怪的人。
撿到我的時候,我只有丁點大,冷得連尾都出來了。
就將我裹在服里,屏退四周,親自給我喂水喂食。
是給了我一條命。
那時候總是嘆息:「湘禾,你這樣瘦弱,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呢?」
的擔心是多余的,我是擅長扭轉時空的妖怪。
于是我重疊、穿梭在多個時空里,生生利用時空的折疊,將自己修煉了首屈一指的大妖。
我說:「從今以后,我保護你。」
但是卻只是笑:「只要湘禾好好的,就足夠了。」
眼下的惠嬪,一如記憶中那麼溫和,拉著我在我耳邊碎碎念著。
「湘禾,眼下便要過冬了,安月以往帶兵打仗落了傷,每到冬日里就難熬,我呀,要多做幾層厚墊子給送去才行。
」
小雨皺眉給惠嬪倒茶,不服氣地說:「順貴妃呼風喚雨,要什麼有什麼,哪里需要娘娘這些東西?」
惠嬪板起了臉:「這樣的話不許再說了,安月赤誠單純,絕不會有旁的心思。」
眼神溫:「更何況,安月過得好,我開心都來不及呢。」
小雨握著惠嬪的手:「我是心疼娘娘,皇上真是好沒眼,不知何時才能看到娘娘的好。」
惠嬪垂下眼,掩下失落:「這都不重要。」
就在此時,我聽到選擇的提示音響起。
「命運從此轉變,請謹慎對待每一次選擇。」
「你有兩個選擇:一是殺死順貴妃,解決惠嬪的競爭對手。二是幫助惠嬪復寵,贏得皇上歡心。」
我了然,點點頭,做出了選擇:「程安月在何?」
提示音冰冷,卻難耐興:「花園,與皇上捉蝶。」
程安月角帶笑,輕羅小扇,俏人,捕著花間流蝶。
李朔晃著扇子,笑著欣賞程安月的貌。
「妙極,妙極,真是好一幅人捕蝶圖。」
程安月眉眼帶笑,不勝收,卻轉頭跟春杏咬牙切齒。
「我的貌需要他承認?還人捕蝶,我捕他爹!」
提示音迫不及待響起:「順貴妃就在眼前,殺了!就能幫助惠嬪復寵!實現惠嬪的心愿!」
「好。」我應下。
我手中慢慢蓄起濃重的妖力。
然后準地、完地攻李朔的命口。
李朔不可置信地倒下,扭曲在地上匍匐著子,控制不住地抖搐著。
這是早期的李朔,力量還沒有增長到那樣可怖,我還可以對付。
他瞪大了眼睛,還在掙扎,與提示音的聲音別無二致,瘋狂又蠢笨。
「為什麼!你要背叛惠嬪嗎!你不幫助惠嬪實現心愿了嗎!」
我冷笑,用力又補了一刀,好他死得更徹底點,大喝道。
「究竟是惠嬪的心愿,還是你自以為是的幻想!」
「即便是附于凡人之軀,也選擇登上九五至尊,沾沾自喜以為全天下所有的人都為自己爭風吃醋!」我深吸一口氣,看著他的眼睛,「貪妖,你該現了。」
他愣了一下,桀桀地笑起來:「居然被你識破了。」
我平靜地看著他:「全天下的男人一旦掌控權力,于上位者,就難免會覺得人只是附屬品,只是彰顯自己份的工,更別說你這個吸收世間貪念而的妖怪。」
「貪妖,你擅長悉人心,吸納貪念而。」我親手剝下他的妖皮:「但是于絕對統治地位,卻仍無憐惜草木之心,就會鼠目寸,忽視那些自以為弱憐的子。」
頓了頓,看著他幾乎痛苦到目瞪牙呲的臉,我不急不徐繼續說:「更何況,就連弱也是你們強加在子上一概而論的,這世間本就不止有一種子,又怎會有一種子。」
「但是們都無一例外地,痛恨你這種自以為是的上位者。」
我用力扯下他最后一點妖皮,吸盡他最后一點妖力:「輸給我,你不冤。」
「畢竟我才是這世間首屈一指的大妖。」
幻境碎裂,我而出,與此同時,養心殿的皇上突然嘔出了一大口鮮。
即便是在時空扭轉時傷,也傷的是妖怪真。
這一趟,我功力大增,他妖力折半。
醒來的那一瞬,卻發現我被關在地牢里,上捆著金燦燦的鎖妖繩,邊擺放著一只食盒,里頭碼著致的小食。
就連后的雜草垛子,都被換了的床褥。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在地牢度假。
我低頭看了看上的鎖妖繩,勾勾手就解開了。
貪妖小兒,用這種八百年前就落伍的東西對付我,未免太看不起我。
我瞬移到了養心殿,屏息凝神,打算趁現在要了他的命。
卻沒想到看見順貴妃站在他面前,幾乎是怒氣沖沖地質問。
「湘禾犯了什麼錯!至于把押地牢嗎!那是人能待的地方嗎!」
皇上抹掉角嘔出的,一臉不耐煩:「一介宮,你沒看到朕都吐了嗎?」
順貴妃充耳不聞,咬了咬牙,直接跪下。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求人。
「求皇上開恩,放了我的湘禾。」
「若是湘禾有什麼沖撞了皇上的地方,安月甘愿為領罰,替過。」
我看著卑躬屈膝的程安月,忽然一陣恍惚,想到了春杏曾對我說過的話。
「我們娘娘啊,可是宮里頂頂好的娘娘。」
皇上不吃,甩甩手大喝:「滾下去!別讓朕看見你!」
程安月愣了一下,接著慢慢站起來:「你給臉不要臉是吧?」
忽然從長袖中出一柄劍,幾步騰移的
功夫,就已經殺到了他的管。
程安月瘋了一樣:「你殺了我一個姐妹,還想再殺第二個嗎!」
貪妖瞇起眼睛,目殺氣:「順貴妃,你要造反嗎?」
程安月仰頭哈哈大笑:「是不是做人做久了,都忘了自己是什麼東西!」
惡狠狠地:「我程家世代忠勇,殺你這種雜碎,才是為國正統!」
我那熱烈的、勇敢的、好的貴妃娘娘,此刻為了我,殺紅了眼,連命都不要了。
明明最懂存活之,最懂明哲保的。
我蓄滿妖力,正出去幫,卻聽見貪妖放聲大笑,冷笑著開口。
「你說你與湘禾同姐妹,那你知道,你這個姐妹是個妖怪嗎?」
「和我一樣是妖怪啊!瞞著你,就是想殺掉你吃掉你!可憐你還一腔熱,要為鳴不平,要為上刀山下火海,卻連最基本的坦誠都不給你!」
貪妖的話極蠱。
「貴妃娘娘,你被騙得團團轉啊。」
「妖怪又如何!」程安月幾乎是口而出,手中的劍又往前送了幾分,「世間人妖殊途,卻有黑白之分!你想要挑撥我與湘禾的,別做夢了!」
我愣在原地。
我一直以為,這世上只有惠嬪知曉我的份,一直以為不會再有人會真心待我。
我自顧自覺得,我是世間最好的商人。
我采心頭至寶,賜夢中機緣。
這是最劃算公平的買賣。
于是我默認,所有的東西都是明碼標價。
現如今卻突然風風火火蹦出來一個程安月,像是混沌黑夜里唯一的亮,大搖大擺地、囂張自得地大聲喊話:「我會待你好!我會護著你!」
我會待你好,我會護著你。
我默念著這句話,回過神時卻已經淚流滿面。
人類的,我一知半解。多年旁觀下來,看到最多的也不過是爾虞我詐、兔死狗烹。
程安月偏偏與眾不同,是這世間最至真至純的存在。
貪妖冷笑一聲,涎水從尖牙上流下,幾乎糊了整個領。
我自然不會給他傷害程安月的機會。
我沖而去,直接鉗住了他的管。
他不可置信,臉因為呼吸不順暢而通紅一片:「你怎會……怎會!」
「怎會妖力暴漲?怎會將你玩弄于掌?」我欣賞著他的困之姿,嘲弄地開口。
「貪妖,你居然妄圖在時空幻境中贏過我,別忘了誰才是掌控時空的主人!」
我看見它的尾蠢蠢,蓄滿妖力想要給我襲。
卻又無濟于事,半點力都用不出來。
程安月叉腰站在一邊,得意大笑:「別費力氣了!老娘起早貪黑出膳房,給你的生骨里下猛藥,你能用出力氣才奇怪!」
我為蓄滿妖力,拾起長劍,親手砍下貪妖的腦袋。
貪妖哀嚎一聲,腦袋已經滾落出去,脖頸極速潰爛,流出一地膿水,腥臭不已。
程安月后知后覺,失力跌坐在原地,流著淚喃喃自語。
「小惠兒,我承諾過的,他若敢對你不好,縱使他是天王老子,我也會替你剁了他!我為你報仇了,我為你報仇了……」
我輕輕抱住程安月,沉默不語。
那一天,我無比確信。
這世上只剩下我一個大妖。
而我這個大妖,剛好想要學著上人間。
10
被貪妖蠶食過的,只剩下一枯骨。
程安月將李朔的枯骨與林惠的墳冢安置在一起。
然后向我請辭:「得啦!大仇得報,我也得去過自己的日子了。」
我看著上的龍袍,有些幽怨。
「所以你就把我留在這里繼續演皇帝?」
程安月嘻嘻笑:「全天下沒有人比你更適合!只有你變李朔的樣子繼續當皇上,才不會引起天下大。」
于是我聽了的話,當了二十三年的皇上。
直到尋覓到下一代繼承人。
而程安月,拍拍屁,與的言郎策馬奔騰去了。
一走,也是二十三年。
偶爾,會寄一些零碎的禮與書信回來。
或是戈壁上早春的一朵花兒,或是蒼鷹搏擊長空時,落的一支羽。
或是只言片語,隨著書信寄回來,說來說去,不過是一件事。
「湘禾,我過得很好很好,你千萬千萬不要想念我。」
我總是惡狠狠地說:「我才不會想念你!」轉頭卻春杏幫我把這些都收好,封在守衛最嚴的國庫里。
不得不說,我實在是很有責任心的大妖。
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我也做一天皇帝就有一天的樣子。
最初不懂治國之策,我就廢寢忘食,扭轉時空,在時空隙中
拼命學習,別人的一分鐘,生生被我借助時空折疊,扭了十分鐘。
百姓都說,我是難得的好皇帝。
每聽到這種話,我都會暗暗呸一聲:合著臟活累活都是我干了,好名聲都是你李朔的。
我為政二十三年,鏟平了薛王侯的勢力,將他發配邊疆,他的大小妾室驚著,如鳥散。
按律,夫妻一,敦樂長公主理應陪著,下半輩子一同去吹吹西北的冷風的。
但我大筆一揮:「薛王侯算什麼東西?自己隕了,還想拉上朕的妹妹不?」
「他薛王侯命如草芥,死有余辜,但是敦樂不管嫁人與否,都是長公主,都流著李家的,豈能一概而論!」
于是我派人將敦樂長公主和煦寧小殿下接進宮中,好生安置。
自此,母再也不會分開。
過了幾年,我放小雨出宮了。
我抹殺了的記憶,儼然已經忘記那夜虎口逃生的事。
哆哆嗦嗦地抱著我賞給的珍寶,用力地磕頭,激皇恩浩。
我微笑著看著,知道以為我湘禾已死,這幾年沒哭哭啼啼地燒紙錢。
后來又過了幾年,我在宮外給春杏購置了一宅院,也放出去生活了。
哭著不走,我無可奈何:「我的壽命綿延,可活萬年,你難不真要陪我萬年?」
「春杏,你該像程安月那樣,過過自己的日子。」
一步三回頭:「那這樣就剩下你自己了。」
我沉默了很久,才說:「無礙。」
一直到煦寧十八歲,我都沒有給賜婚。
敦樂年紀漸長,不似年輕時那樣沉穩。
有些著急,親自來求見我。
「子的大好年華屈指可數,求皇上早日為煦寧指一門好親事。」
于是我問煦寧:「可有意中人嗎?」
煦寧眼神清澈:「尚無。」
我笑起來:「那急什麼?」
「朕許你自由婚配的權力,你看上哪家兒郎,便嫁哪家兒郎。」
煦寧眼睛亮起來:「自由婚配?那若煦寧一直沒有心上人,是不是也可以一直不婚配?」
我點點頭:「自然。」
敦樂長公主急了:「那怎麼!只有皇上賜婚,才算是金玉良緣,煦寧才算是安穩下來,才會被天下瞧得起,的一輩子才不會被耽誤!」
我靜靜地看著:「敦樂長公主年輕時,也是蒙先皇賜婚給薛王侯,這樁婚事,可真的算是金玉良緣嗎?長公主又真的沒有被耽誤嗎?」
敦樂臉上青一道白一道,最后慢慢嘆了口氣,妥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