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我剛醒來便聽到宅邸喧嚷不已。
據來回奔波的侍們說,昨晚有怪襲擾附近的村子。里埃爾前去退治,結果就那麼和怪同歸於盡了。
里埃爾死了,死得如此簡單、隨便──也正因此,我一下就明白了是・誰・幹・的。
有時候確實會出現危害村子的怪。況急之時,騎士或候補騎士前往退治自在理之中。天善良的里埃爾為了盡可能快地幫助領民而單獨前往也並非不可思議。幾年來的修練賦予了他這麼做的實力和自負。無論這周邊出現了怎樣的怪,他都可以自行解決。
「媽、媽媽⋯⋯?」
我悉這種手段。
從侍們的對話中得到的瑣碎報更證實了我的猜測。
只有同時知媽媽和里埃爾的我才能在這之中發現連鎖的『惡意』
事件所有的因素都對里埃爾不利。時間、狀況、地理位置、信息的傳達、敵人的種類、與敵人的相──憑侍之間的口耳相傳,我就能看出許多『人為的齟齬』
而這之中最大的不幸,就是卡伊庫歐拉家的另一位候補騎士、也就是我在事件的整個過程中居然沒有聽到一點風聲。
「a啊、啊A啊⋯⋯」
理所當然的,里埃爾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他殺的傳聞不脛而走。但所有的懷疑都集中在里埃爾的兄弟們上。機是他們嫉妒在騎士之路上績斐然的弟弟。
我和里埃爾平時的關係廣為人知,所以嫌疑極。
──這無疑是媽媽的手筆。
肯定花費了幾年的時間舖陳醞釀,調整人際關係,謀求時機,一手鑄了昨晚的事故。
「如此一來,瓦爾德首屈一指的騎士就是拉古涅了。」
就在我產生確信的一瞬間,後傳來了一道聲音。
我連忙轉過頭,結果看到媽媽獨自一人站在走廊。
我決定將商談提前。
「媽媽⋯⋯為什麼⋯⋯要將里埃爾大人⋯⋯?」
但是出口的容卻和昨夜考慮的不同。
「拉古涅,這是很早以前就決定好了的。現如今,不僅是卡伊庫歐拉家的當主,連長子也了我的俘虜,所以就算消失一個五男也無傷大雅。不如說,那個男人的『素質』和拉古涅匹敵反倒很問題。何況他還有那雙不遜於我們的慧眼。」
機非常單純。
因為里埃爾在這卡伊庫歐拉家中很礙事,所以就讓他消失了,說這話時,媽媽的語氣就像是掃除雜一樣平常。接著,又在我耳邊嚅囁道:
「弗茨亞茨的騎士之後會來迎接新的『天上的七騎士』。聰慧如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言簡而意賅,媽媽的意圖我已了然於心。
肯定早在更久之前就將『天上的七騎士』的問題調查得一清二楚,至於里埃爾則被用做了喚來使者的餌。
當我終於清了前因後果的時候,媽媽已經轉過了。
可以理解,畢竟隔牆有耳,與我在這裡說太久恐對計劃不利。作為卡伊庫歐拉家的侍從長,必須以急促的腳步為里埃爾暴亡的事故奔波。
我目送著離去的背影,站在原地寸步不。
這也是必要的表演,既然我失去了最的里埃爾,那就必須表現得茫然自失。
正因為我和里埃爾一直關係切,宅邸裡的所有人對我才只有同而沒有懷疑。這是將臟水潑到卡伊庫歐拉家其他兄弟上所必要的布局。為了媽媽的計劃,我一定要盡力演好自己的戲份。
六神無主的我在宅邸裡到徘徊,不停地打聽里埃爾的事。
「怎麼會⋯⋯里埃爾、為什麼⋯⋯」
我作出接不了現實,臉蒼白,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消磨了一天的時間。
──
然後,那天傍晚。
夕西下之際,命前來迎接里埃爾為『天上的七騎士』的騎士上了門。
騎士在卡伊庫歐拉家的正門由夫人迎接。隨後,得知籠罩於整座宅邸的霾的意義的他大驚訝:
「──葬、葬禮⋯⋯!?里埃爾・卡伊庫歐拉死了嗎!?」
「是的⋯⋯」
夫人的回答像是從口中出來一般,而我則在後照看。
就算我從早上開始就為里埃爾的死大打擊,但也不可能沒有工作。
從中午起,我就被付了護衛夫人並在邊照料的任務。理由很簡單。既然夫人之後要招待從都城遠道而來的騎士,那麼比起普通的侍,肯定是讓我這個候補騎士陪侍在旁更合適。──不知這是否也是媽媽計劃的一部分。
我在夫人後打量起了這名青年。
他就是在坊間有『騎士中的騎士』這一譽的大貴族的嫡子、海因・赫勒比勒夏因。
舉手投足皆氣質非凡,讓人覺得他生來就是做騎士的料。沒有一點雜質的金髮、端正的五、周仿彿無時無刻都在散發令人目眩的輝。
這可真是個大人。
像他這樣的人原本是不該屈尊到這種窮鄉僻壤的。
而且說到赫勒比勒夏因,我記得是位列四大貴族的名門。
憑使者的級別之高,『天上的七騎士』的重要便可見一斑。同樣的,也足見到邀請的里埃爾價值幾何。
我也知道,絶不能讓他生命的價值就此白費──
在正門和夫人進行了貴族之間的常規寒暄後,海因便被迎進了門。
路上,海因非常禮貌地就里埃爾的不幸向夫人表達了問,只不過在這期間,他另外低喃了一句話,音量很小,恐怕只有我能聽得到。
「──這下麻煩了啊。據預言,填補最後一環的騎士就在卡伊庫歐拉家⋯⋯這樣的話第七個人就缺了──」
雖然有心為里埃爾的死哀悼,但也不會忘記騎士的本分工作。
從這個意義上說,他確實是『騎士中的騎士』
「卡伊庫歐拉夫人,恕我冒昧。⋯⋯請問府上還有其他公子有志為騎士嗎?」
夫人當然明白他言中之意。
為了協助來訪的騎士的工作,回答道:
「⋯⋯很憾,為了為騎士而訓的只有里埃爾一人。」
「這樣啊⋯⋯非常抱歉,多有冒犯了。」
每當說出里埃爾這個名字,夫人的表都會蒙上晦。
海因立刻垂下頭致歉,夫人擺了擺首,制止道:
「哪裡,失禮的是我們這邊⋯⋯您遠道而來,我們卻連略盡地主之誼都做不到⋯⋯」
「您客氣了。還請夫人多多保重自己。」
我一邊聽著兩人的對話,一邊在後面跟隨。
接著,當我們走在臨靠庭院的回廊的時候,我看到了媽媽的影。
邊站著一個散發可疑氣息的陌生男子,兩人正說著什麼。
男子作商人打扮,有一頭焦茶的頭髮。
可能是媽媽的人吧,兩人看上去關係不錯。
「帕林庫!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又跑哪兒去了!」
海因對著這個焦茶頭髮的男子道。
名字好像是帕林庫。從這個招呼來看,他也是從都城來訪的騎士。
「啊啊,是海因啊。不好意思,我迷路了。」
注意到我們三個人的接近,帕林庫向這邊走了過來。
媽媽向夫人輕輕地行了一禮,留在了原地。
「唉⋯⋯就當是那麼回事吧。比起這個⋯⋯」
「我都聽說了。況糟了啊。哈哈哈。」
海因對夫人說了聲「失禮」,接著快步和院子裡的帕林庫匯合,兩人就那麼談了起來。
「這可沒什麼好笑的。我們斐勒盧托大人所托,是要在今年之讓『天上的七騎士』湊齊的。可這裡卻沒有里埃爾・卡伊庫歐拉以外的候補。這樣下去會對聯合國今年的聖誕祭產生不好的影響。」
「此言差矣,海因。候補好像也不是沒有啊?」
「⋯⋯也不是沒有?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有種討厭的預。
一如這種預,帕林庫沒有回答海因的問題,而是向這邊走了過來。
接著,他毫不客氣地指著我問道:
「夫人,這位是府上的千金嗎?我看帶著劍呢。」
我確實將短劍藏在了服裡。男子一眼就看穿了這點,並向夫人詢問理由。
「⋯⋯非也。只是在做我的護衛罷了。這孩子原本是侍,但因為有意想不到的才能,所以才讓從事別的工作。」
這並沒有什麼特別稀奇,也沒什麼好瞞的。夫人如實講出了原委,但帕林庫卻壊笑了一聲,走到我前問道:
「我聽說里埃爾這個新人邊有一位實力不凡的侍,就是你了吧?」
我往後退了一步。
里埃爾一直聲名在外,他會有所耳聞倒也不奇怪,但我怎麼都不覺得居高位的騎士會聽說過我的傳聞。
「騎士大人⋯⋯正如您所說,拉古涅經常和里埃爾一起鍛鍊⋯⋯是我們家引以為豪的一份子。」
夫人站到了到驚訝的我前。
我那稍有本事但格怯懦的前侍形象在夫人心目中一直深固。可能是誤以為我到了害怕,出於擔心而在庇護我吧。
就職務而論,我理應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去保護里埃爾。
然而,我並沒有將里埃爾守護好。
雖則如此,夫人卻在這時保護我。
真是個好人啊⋯⋯明明剛剛失去自己珍的孩子。
跟媽媽一點都不像。
「海因,這傢伙好像是和里埃爾一起鍛鍊的哦?」
「那又怎樣?」
「反正也到這地步了,那就把帶走吧。而且這樣反倒更劃算。」
站在夫人和我面前的帕林庫將唐突的提案丟給了後的同伴。
「哈、哈啊?」
當然,海因聽了目瞪口呆。
「──!」
我也險些發出質疑的聲音。
儘管我知道會有這一步,但是太快了,事的進展實在是過於順利,以至於不安差點形於。既然能到這種地步,那這個男人肯定與媽媽有來往吧。
「此間變故確實出乎意料。但既然『天上的七騎士』不能有空額──那麼我推薦這丫頭。」
「帕林庫,你在說什麼胡話⋯⋯!『天上的七騎士』可是代表全世界的騎士啊?怎能讓這樣一個⋯⋯」
在我本人的面前,海因當然有注意措辭,不過他的意思還是很明白。
「但是這場人事安排重視的是『素質』不是嗎?我覺得能行哦?最重要的是,你不覺得這很有趣嗎?」
「我聽說里埃爾・卡伊庫歐拉是本土最期待的年。雖說對這位姑娘很抱歉,但我不覺得有什麼可以與他相匹敵的。還是讓大聖堂重新選定候補為好。」
一聽這話,帕林庫臉上的笑意又深了幾分,他走到我後,用力將我推到院子裡,聲援道:
「⋯⋯好~嘞。他可是說到這份兒上了哦?加油啊,小不點。這是一場選拔。那傢伙是全天下數一數二的騎士。要是贏了他,你以後也就是遐邇皆知的大人了哦?」
我和海因都理解了他話中的意思。
「你想現在就在這裡舉行選拔嗎⋯⋯?」
「我要和這個人⋯⋯?」
海因言罷稍稍擺出架勢,我的也隨之繃。
在張的促使下,我將思考切換到戰鬥狀態,令大腦加速運轉。
看這意思,如果我在這裡展現出足夠的實力,這個帕林庫的就會舉薦我為『天上的七騎士』
帕林庫還教唆我利益遠不止於如此。
海因・赫勒比勒夏因搞不好是冠絶大陸的『第一』騎士。如果能戰勝他,我的名字定能轟世界。
我看著眼前的男人。
他真的非常耀眼,渾都散發著奪目的芒。
我產生了興趣。此人生命的價值在我至今見過的所有人當中無疑是最高的。
如果我贏了這個人,我能給自己提升多價值?能弄到多錢?如果我得到了那份價值,媽媽會滿意嗎?
怎麼辦。如果真的要打,我就用『魔力質化』來襲?還是說,在這裡使出我的殺手鐧?不,比起老老實實地贏得比賽,還是裝模作樣地打一場比較好?我先和他聊上一聊,讓他疏忽大意好了。雖・說・要・殺掉・他・並・不・難,但要想贏得恰如其分,就得做點準備──
「──!!」
恰逢此時,海因瞪大了雙眼,縱後跳。
他跳到了庭院的邊緣,和我拉開了距離。
他的表顯然是在戒備我的攻擊。明明我在表面上演繹的是一個怯弱又困的形象,但海因看著我的表卻像是要和怪搏命一般。
「怎麼樣?海因,這傢伙不錯吧?現在可是一門心思地想打贏你哦?」
「什麼打贏,剛才那可是⋯⋯不過,確實如你所說,很不錯。」
海因解除了臨戰狀態,轉而附和起了帕林庫的主張。
看兩人的互,仿彿是讀取了我的想法。
難道說,臻至的一流騎士的不僅能觀測魔力,還能觀測出殺意嗎?原來除了我以外,還有人掌握了這種不用戰鬥就能估測力量的方法啊⋯⋯
「讓這姑娘為卡伊庫歐拉家的養,我們再將帶到聯合國去就行了。這樣的話,跟預言的出⋯⋯應該就沒多了吧。我們也不會被問責了。萬歳萬歳萬萬歳。」
「這太勉強了⋯⋯該怎麼說呢⋯⋯」
「你不是就喜歡這種橋段來著?倏忽間一朝顯貴的故事,之前也在哪個劇場裡看過吧?」
「⋯⋯這我倒是不否定。」
我正為兩個意想不到的強敵而到困,料這兩人卻撂下我聊了起來。
「如果要推薦這名的話,首先需要說服周圍的人才行。難關恐怕不會。」
「那不正是我們擅長的領域嗎?」
「上面的人由我來疏通。說服其他『天上的七騎士』的任務就給你了。」
「明白了。不過,大人們一定會準備其他候補吧。肯定都是些和這傢伙不同的、無趣的傢伙。」
「像我這樣的人目前已經夠多了,考慮到『天上的七騎士』的職責,這名真的不錯。」
「在各種意義上都有鍛鍊的價值。因為還是塊璞玉,所以很有趣──」
他們話題的進展如野馬繮般飛快,我越是聽下去──心裡就越是不安。
從昨天聽說『天上的七騎士』的話題開始,這種不安就一直存在。
「──請等一下!!」
在的驅使下,我丟下了演技,發出了由衷的吶喊。
聽他們話裡的意思,簡直就像我已經決定好要被帶到另一個大陸一樣。
我所必須為的是媽媽心中的『第一』